第191章 悔不當初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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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翠孃親在她很小就過世了。

爹是屠戶,快四十歲上才得了這麼個閨女,一直當男孩子養着,養得潑辣無比。

性情潑辣,卻通情達理、恩怨分明。

秦姝走過去,在她身邊蹲下,一邊摺紙錢一邊問道:“大嫂,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王翠翠往旁邊讓了讓,手上不停嘴巴也利落,“昨兒回去,我爹尋了村裏專治跌傷的郎中,貼了膏藥。沒啥大毛病,就是給耽誤了。”

大伯母又問道:“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安正一時半會幹不了活,柱兒又小。”

王翠翠爽快回道:“以前我做閨女時,就跟着我爹殺豬賣肉。如今我爹幹不動了,打算讓我接他的手藝呢。”

又有人問道:“那你以後就住你爹那,不回來了?”

王翠翠挑眉,“咋能不回來呢?這不還有老宅子嗎?不回來,不定被哪個心黑手欠的東西給佔了去,白瞎了!就算回來轉一圈看一眼我也回來,誰要敢動我的東西,看我不罵死他!”

秦姝忍不住笑了笑,“大嫂以後若遇到了難處需要幫忙,只管去府裏說一聲。”

王翠翠也不客氣,“行,有大妹妹這句話,大嫂指定不會客氣。”

然而,直到後來秦姝舉家離開錦州,王翠翠也一次都沒去秦府求助過。

反而每逢年過節,都會往秦府送些滷煮和臘薰。

秦姝也不會白要她的,每年田莊收成到了,也會讓人給王翠翠家送一份過去。

兩家你來我往,關係倒是親近了許多。

*

爹孃週年祭之後,秦姝便將新糧推廣種植的準備工作提上了日程。

種植新糧,就需要招募人手。

秦姝遣了府裏幾位護院回老家一問,幾乎所有從北關卸甲歸田的兵士都報了名。

京城沈老將軍的家人很快收到了消息。

又將消息傳到了北關。

時值新年,是一年中戰事最少、最爲平靜的時候。

邊關將士與州府鄉縣的官員正在參宴。

一併商量軍糧籌備的事。

沈老將軍收到消息,知道自己最爲掛念的舊日麾下生活有了着落,心裏高興,多喝了幾杯。

他看着下首處的青巖縣縣令程袤,紅光滿面笑道:“本將記得程大人以前在錦州任職?”

程袤心裏發澀,強笑道:“回大將軍,下官以前,的確在錦州任職。”

沈老將軍知道他是被貶謫到此,以爲他是得罪了朝中權貴,隨口安慰道:“人這一輩子,起起伏伏,實爲正常。程大人爲官清廉又勤政能幹,今年考評得個優,明年差不多就能起復。”

程袤拱手一禮,“多謝老將軍。”

沈老將軍大力擺了擺手,端起酒杯朝程袤示意,“程大人,本將需得與你共飲一杯,來!”

程袤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端起酒杯,起身與沈老將軍遙遙一揖,隨即將酒一飲而盡。

心下卻是惴惴不安,不知這沈老將軍爲何突然對他另眼相看。

這一年,他也曾參加過幾次酒宴,每次都是小透明般坐在末席,與幾位大將軍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沈老將軍飲下酒後,笑眯眯問道:“程大人既然來自錦州,可聽說過錦州秦景元秦大掌櫃?”

程袤心裏一驚,連忙揖手一禮,“回大將軍,拙荊與秦大掌櫃的太太,是幼時好友。”

沈老將軍看起來非常開心,“原來你們兩家竟有這番淵源?可真是難得的緣分。”

他感慨萬千嘆了口氣道:“這秦大掌櫃養了個好女兒啊!”

程袤強笑,“是啊。”

他自來青巖,便一直都是這副鬱郁不得志的樣子。

沈老將軍見狀,也不以爲意,自顧自說道:“秦家有女,爲人仗義且至孝。她爹從外邦帶回了新糧種子,她一個柔弱女子,居然帶着人,將新糧試種成功了。”

“皇上追封了秦大掌櫃侯爵,又任命秦氏女爲節度御史,奉旨去晉地推廣種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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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將軍感慨萬千,“聽說秦府原來的護院護主而死,此女也優待恩養那些護院的父母妻兒。哦,對了,如今在秦府當差的護院,大多都是這些年從北關卸甲歸田的兵士。如此忠孝節義之女子,實在令人敬佩之至啊!”

旁邊立刻有人連聲讚歎,紛紛誇讚秦姝爲奇女子、巾幗英雄,身爲女子,卻不輸男兒志。

程袤神情訕訕,心裏卻後悔到無以復加:他這輩子做得最錯的決定,就是小瞧了秦氏,答應了秦景昌換娶的提議。

否則,他如今說不定已經進了京、補了缺。

何至於淪落至此啊!

沈老將軍或許不知道程袤爲何被貶謫,季陽刺史常濯心裏卻清楚。

常濯看着程袤,似笑非笑道:“本官聽聞,程縣令與秦掌櫃,曾是兒女親家?”

程袤臉色一變,未曾開口,沈老將軍已經“哦?”了聲,“兒女親家?”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沉重,“曾是?”

程袤羞得無地自容,在衆人或嘲諷、或看好戲的注視下,艱難地扯了扯脣,“是的。”

沈老將軍是耿直,又不是傻,略一思索便了解了其中原委。

原本熱情的神情瞬間冷淡下來。

在接下來的酒宴中,再無人與程袤喝過酒,亦無人與他搭訕。

直到酒宴散了,也無人理會他。

程袤失落鬱悶的回到縣衙,剛到後院,妾室柳氏便迎上來,遞給他一只信封,“老爺,是錦州夫人給您來的信。”

程袤只覺得渾身乏力、疲憊不堪。他仰面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良久,才勉強撐起身體,將信拆開。

信是程夫人寫來,告訴他秦姝問程府討要那十五萬兩借銀的事。

程袤看着信,手抖得像風中的樹葉。

看着看着,突然將信紙捂到臉上,嗚嗚哭了起來。

他悔啊!

當初怎麼就輕信了秦景昌那種間佞惡毒小人的蠱惑?

若非他鬼迷心竅,又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啊!

雖然宴席上,誰都沒有提過考評的事,程袤卻是知道,他的考評,恐怕是要泡湯!

若他還想離開青巖縣,就只能寄希望於他的恩師魏太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