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手機滑落，砸在地毯上，落地無聲。
林明茉緩緩地扭頭看向鏡子。
鏡子中的那個女人穿着米白色的睡裙，長髮如瀑搭在肩背上，皮膚白皙透着血氣，五官標緻……是個美人。
【……說起來，你和秦悅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有些相似……】
莫錚的那句話在腦海中的空房間裏不斷的迴盪。
她驀地一怔，竟然也從鏡子裏看出幾分秦悅的影子。
秦悅和莫錚的臉在她的腦海交替浮現，耳邊響起絨絨的聲音——“我要讓阿淵叔叔當我爸爸！”；又響起秦悅的聲音——“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不可能！
林明茉驚恐地從幻象中抽離出來，捂着心口大口地喘息着。
還嫌不夠，索性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寒涼冷冽的空氣迎面撲來，讓她瞬間清醒了很多。
她搖了搖頭，心底否定了那個過於荒唐的猜想。
如果盛淵對秦悅有意，他爲什麼不乾脆和秦悅在一起，拿自己做個替代品有什麼意思？
*
莫錚效率很高，三天後就將那三個人帶到了莫家。
那三個男人曾經也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哥，可是現在從他們的外表和穿着上看，平平無奇，泯然衆人。
看來這幾年他們過得不太好。
他們站成一排，身體瑟縮着，眼睛不敢正視莫伯昭和莫錚，只能盯着自己的腳尖。
一想到這幾個人可能對秦悅做過什麼，莫錚就氣得牙癢，如果不是林明茉千叮嚀萬囑咐在弄清真相前不要亂來，恐怕他們都沒法站在這裏了。
對峙。
莫伯昭面色嚴肅，盯着三人看了很久。
一旁的林明茉十分留意莫伯昭和那幾人的神情。
如果真的是莫伯昭主使的話，他們肯定會表現出什麼異常。
可是，莫伯昭的臉上除了慍怒和困惑之外，別的什麼情緒都沒有。
“咳咳。”林明茉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開門見山地問，“於松，蔣斌，魏方全，你們知道我們讓你們來這兒是爲什麼嗎？”
“知道……”一人弱弱地開了口，另外兩人也跟着點點頭。
都到莫家了，還能不知道爲什麼嗎？
如果可以重來，那個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對秦悅下手。
只是幾人心底很抱怨，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又來翻舊賬？這幾年他們遭的罪受的苦還不夠嗎？
林明茉看了莫錚一眼，整理好情緒，繼續追問：“五年前五月份的那一場派對，你們對秦悅做了什麼？”
“我們……我們什麼也沒做！”於松握緊了拳頭，激動地喊道，“那晚……那晚我們只是喝醉了酒一時頭腦發熱拍了幾張秦悅的照片……我發誓！真的只是拍了照片！”
“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們喝了那麼多，根本就起不來……怎麼可能做什麼嘛！”
“她自己有沒有感覺都不知道嗎！”
眼看莫錚情緒又要起來，林明茉向前跨出一步擋在他的面前。
如果於松說的是真的，那……太好了，起碼秦悅受到的傷害並沒有那麼大……
恍了幾秒，林明茉繼續追問，“那些照片爲什麼會寄給莫伯昭？”
“我……我們只是想搞點錢……”於松哆哆嗦嗦道，再次強調，“我們對秦悅什麼都沒做！真的！”
儘管心裏氣憤不已，林明茉還是得耐着性子詢問：“這件事是你們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指使？”
“沒有人指使！”
“回答得這麼快，是不是在掩飾什麼？”林明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冷劍。
三人被她的目光刺痛，打了一個寒顫，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來歷，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沒有……”
“那爲什麼要這樣做？”
“當年……當年我們幾個跟着莫少混，但是……他，他不太看得起我們……所以我們就心裏有怨念……想着想着報復他一下……”於松哆哆嗦嗦地解釋道，“真的只是一時衝動……如果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就算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
莫錚噌地站起身就想朝三人逼近，林明茉還是攔了一下。
他只得咬牙坐回原位。
這羣混蛋！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一口一個莫少地喊着，居然搞背刺！
怪不得當初盛淵不願意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呵呵……都是狗屁！
於松是三個人中心理素質最強的，但他看到莫錚那彷彿要吃人的眼神，恐慌得瀕臨情緒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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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錯了……”
“對不起！對不起……莫少，莫董，你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們已經受到懲罰了……”
三個人抱頭痛哭，嘔啞嘲哳，聽得人心煩。
莫伯昭冷着臉，輕哼一聲，雙手抱在胸前，“你們都聽到了？我可以沉冤昭雪了吧。”
說完，他還睨了莫錚一眼，那眼神像是說“這就是你交的朋友？”
他這樣的年紀和資歷本來不應該參與進這場鬧劇之中，但爲了破除林明茉對他的誤解，陪他們坐到了現在。
現在，他清白了。
莫伯昭深深地望了林明茉一眼後，起身，大步離開了這個嘈雜的房間。
林明茉注視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心裏格外酸澀。
是她誤會了她的爸爸。
他肯定生氣了。
那……秦悅究竟是故意編造謊言還是別有原因。
或許……盛淵會知道些什麼。
“夠了！別哭了！”莫錚一聲怒喝。
三人立即噤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哥，讓他們走吧。”林明茉情緒很淡，“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今天找他們來只是爲了真相。”
弄清真相後，林明茉不願意多看那三人一眼。
莫錚餘怒未消，恨不得把三人拖到地下室狂揍一頓。
“哥！”林明茉擡高聲音叫道。
莫錚無奈地嘆出一口氣，只能聽林明茉的，誰叫現在莫家她是老大呢。
他揮揮手叫人將三個混蛋帶走。
閒雜人等離開後，房間徹底地靜了下來。
莫錚坐到沙發上，腳踩在坐墊邊緣，作沉思狀。
“現在……你知道來當初秦老師離開的緣由，有什麼想法？”
林明茉的聲音忽然響起，像一陣風，輕盈清幽。
莫錚明明還在意秦悅。
如果能找到秦悅，解開他們的心結，他們是不是能夠破鏡重圓？
莫錚搖搖頭，“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比起我的想法，我更好奇盛淵的想法。”
林明茉看向莫錚，他的目光冷了下來。
“當年他就知道了秦悅是因爲那種事情離開的，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和秦悅之間誤會越來越大……對他有什麼好處？”
莫錚盯着林明茉的臉，輕輕晃頭，“該不會他真的喜歡秦悅，想扮演一個拯救的騎士……林明茉，你知道的，他就喜歡這樣的戲碼，滿足他的英雄主義。”
“就像當初你被迫嫁給盛揚，他看你可憐，大發善心試圖拯救你……你和秦悅是一樣的！”
他的嘴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宛如魔咒。
林明茉越聽越頭昏腦漲。
“盛淵他……”
“夠了！閉嘴！”伴隨着林明茉的一聲吶喊，她的手掌也拍在了莫錚的臉上，硬生生地切斷了莫錚的話。
莫錚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擡起手摸向臉頰。
“你……”
“夠了，別說了。”林明茉的手無力地垂下來，“你現在有點不太冷靜……甚至可以說是無差別攻擊了。”
“盛淵是你相處二十多年，最要好的朋友，有什麼事情不能直接問他嗎？何必在這裏臆想揣測？”
莫錚的表情僵住，顯得很不自然。
被莫伯昭教育也就罷了，畢竟那是他爸。
怎麼連林明茉也能這麼義正辭嚴地教育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