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林明茉的意識被一陣刺骨的寒冷激醒。
只是，意識在黑暗中掙扎着，她的身體卻沒能甦醒。
林明茉能清晰地感知道某樣尖銳冰冷的東西刺入皮膚，抽走她的血液……
她想掙扎，想吶喊，卻一點都無法控制自己。
意識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下落。
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又像是短短的一瞬，一道聲音傳入了林明茉的耳中。
是……熟悉的聲音。
“結果如何？”應瀾問道。
配型結果出來後，手術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不過他已經迫不及待穿上了病號服，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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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
“應先生……”一個面色沉重穿着醫生手術服的中年男人走過來，看着手中的報告，猶豫着，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怎麼了？難道沒匹配上？”應瀾厲聲問道。
他心底閃過一絲慌亂，死死地抓住了醫生的胳膊。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林明茉的器官和自己匹配不上，那他這幾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不……不是。”醫生連忙否認，“只是……只是有點意料之外的情況。”
“哦？”應瀾的神情緩和了一些，鎮定下來，“說。”
“呃……”醫生的手緊緊地抓着報告，深吸一口氣，“根據血檢報告，供體的HCG值過高，應該是懷孕了……”
按照常理，這種情況是不可以捐贈器官的。
“懷孕了？”應瀾的神情凝重起來，不可置信地又重複了一遍，“懷孕了……”
怎麼偏偏這個時候……
“是的，數值不算高，應該是才懷孕沒多久……”
應瀾扭頭看向躺在手術檯上的林明茉，沉默許久後，發出一聲嗤笑。
“懷孕了又怎麼樣，手術照常進行！”應瀾聲音冰冷。
“啊？”醫生都震驚了。
應瀾扭過頭來，目光陰狠地瞪着醫生，冷聲威脅道：“都到這一步了，這個手術無論如何都要進行下去！鄭前！你已經上了這條船，除了配合，別的什麼都別管！”
鄭前被應瀾的表情和語氣嚇得不自覺後退兩步，回過神來，怔愣地點點頭。
也對，他們本來就在灰色地帶遊走，講什麼常理？
已經到這一步了，回不了頭了。
只要完成手術，拿了錢，他就立即帶着家人出國……
至於這個女人，應瀾已經安排好了後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以這個男人的狠絕程度，他也會自身難保。
“鄭醫生，我的命就交給你了。”應瀾瘦弱枯槁的手用力地拍了兩下鄭前的肩膀。
那雙晦暗的眼睛透出的意味，像是期盼，更像是威脅。
鄭前嚥了一口口水，點頭應道：“沒……沒問題。”
應瀾總算露出滿意的神情。
他再度扭頭看了林明茉一眼後，決絕地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後，鄭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隨後走上前，查看那個女人的情況。
剛才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已經看見她的面容了，但是現在再次看向她的臉，還是難免被驚豔了一番。
女人很美。
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人。
皮膚很白，吹彈可破，身形纖細窈窕……
閉着眼睛也能想象得到她的驚世容顏。
像是一尊精緻的瓷器。
鄭前不由得感到可惜。
這麼年輕美好的人馬上就要變得殘缺……
他心裏泛起酸意，想要離開，轉身的瞬間，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鄭前回頭看去，只見女人的眼角掛着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林明茉哭了。
她的身體還不能動彈，但是她的靈魂是甦醒的。
剛才應瀾說的那番話，她都聽見了。
她懷孕了……她再次有了盛淵的孩子。
可是，這次似乎也保護不了它……
她不想失去自己的腎臟……不想失去這個孩子……她不想死……
求生的本能刺激着靈魂在黑暗中掙扎，許久許久後，她的意識總算撕破一道口子，光照了進來。
“救……救救我……”
她發出微若蚊鳴的吶喊。
鄭前聽到了，畢竟，他一直在觀察她的狀態，很難不注意到她的動作。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林明茉漸漸地找回身體的控制權，手指曲起，握進掌心。
鄭前看着林明茉的反應，一時錯愕驚詫，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應該離開的，可是卻忍不住留下來。
“救命……”
伴隨着一聲嘶啞的吶喊，林明茉的眼睛猛地一下睜開。
無影燈的光芒射入她的瞳孔，眼前白茫茫一片，雙目刺痛，她痛苦不堪，只能再次閉眼。
又過了許久，適應了光亮的林明茉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宛如溺水之人上岸後，林明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膛起伏劇烈。
可惡，還是無法完全掌控身體。
只有手指腳趾能動。
她轉着眼珠，觀察起自己所在的環境。
一個空曠的房間，孤零零地擺了一些醫療設備。
她很冷，很害怕。
但此時的情況……她沒時間去傷感了。
林明茉把目光投向這個房間裏除她之外唯一活人身上，看他的裝束……也不像好人。
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身體，目光不善。
只是林明茉別無選擇。
剛才聽到他和應瀾的談話，知道他是爲了錢。
“咳咳……”林明茉輕咳兩聲，引起那人的注意。
鄭前心虛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忽然想起這個地方現在只有他和應瀾，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
“醫……醫生……”林明茉艱難地開口，“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我爸爸是莫氏集團的董事長……很有錢的。”
鄭前的目光上移到林明茉的臉上。
剛才她閉着眼睛，都美得不可方物。
現在她睜了眼，那雙沁滿淚水微微泛紅的眼睛更是顯得我見猶憐。
“真的……”林明茉還在試圖用金錢打動這個男人，“應瀾給你多少的報酬，我可以給雙倍……”
“還有……你知道應瀾就是趙文瀾嗎？他和趙家決裂了，改了名字……他又生了這麼久的病……你覺得他還能剩多少錢？給你的承諾又能兌現多少……”
鄭前的表情微變，目光一緊。
林明茉知道這句話起效了，不由得心底一喜。
激動之下，她發覺自己能使的力氣大了些，渾身的肌肉像是慢慢復活一般。
林明茉沒有表現出來，仍然和男人說着話。
“他給你多少錢？”
鄭前的神情鬆動，緩緩擡起手，比了一個“五”。
“五千萬？”林明茉輕笑出聲，“放了我，我給你一個億。”
“什麼？”鄭前終於震驚地喊出了聲。
其實，應瀾許諾給他的報酬只有兩千萬。
他故意報高了些，沒想到這個女人輕描淡寫地就說出了一個這麼高的數字。
他不由得心動。
可是鄭前也不傻。
萬一這個女人只是爲了免於被摘取一顆腎臟而誇大海口呢？
就算是真的，她能輕易地拿出一個億，咬咬牙拿出兩個億也不是不可能吧？
鄭前忽然感覺脊背發涼，往後看了一眼。
房門緊閉，空無一人。
他不由得笑了，摸摸後腦勺，感慨自己嚇自己。
也許，他是被自己貪婪的野心嚇到了。
還有……他這輩子還沒有睡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如果他現在提出這個要求，這個女人也會同意的吧……
不，不。
就算她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她現在動不了，還不就是砧板上的一條魚，任他爲所欲爲。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
林明茉睜大眼睛，滿眼懇求的意味。
鄭前嘿嘿一笑，伸手朝着林明茉的大腿而去。
“性命攸關的事，當然得好好考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