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李小魚只想用抽象兩個字來形容。
她把衙役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顧緋,“賊眉鼠眼,頭髮少,鬍子多,還有鼻毛多。”
兇手當時把倖存者一腳踢到了樓梯下,準備拿板凳砸死他。
兩人的視角是兇手在上,倖存者在下。
所以看到了兇手的鼻毛。
“沒了?”,顧緋淡然問道。
李小魚一遇到困難,她就喜歡輕扯眉毛或是抓下耳朵後面。
手小力的扯着眉毛,老實回道:“沒了。”
顧緋沒問李小魚爲何會畫畫,他思索了一會,問:“夫人現在是感覺哪裏有困難?”
李小魚低頭看着眼前的白紙,她腦海產生不出具象的畫面。
“賊眉鼠眼這幾個字太廣義了。”
聞聲,顧緋便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她見過的人太少,更沒見過窮兇惡極的人。
在蜀地這邊,即使討厭一只狗,也可能會用賊眉鼠眼這個詞來形容。
他在想要不要幫李小魚。
後者見他沒再回話,也沒多想什麼,只當他是好奇才問的。
俗話說會怪人的自己,不會怪人的怪別人。
李小魚癟了下嘴,瞅着手上的毛筆,把問題怪罪到它身上,喃喃道:“必定是你這個小東西限制了我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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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放下毛筆起身往廚房走,從竈膛裏掏出一截炭化的木材。
走到堂屋的門檻上坐下,取下掛在腰間的匕首。
一點點削細。
在她去廚房的時候,顧緋不知道她那句話是何意,他伸出手往桌子前面摸。
先是摸到一張紙,再摸到了一杆筆,他用指腹捏了一下。
發現筆尖未蘸墨。
他神情微冽,心中疑惑,這就是她口中說的小東西?
在聽到靠近的腳步聲,他將毛筆歸於之前的位置,隨即收回了手。
聽着削東西的聲音,他試探性的問:“夫人爲何執着於畫這通緝犯的畫像?”
這個問題對李小魚來說很好回答。
她沒有回頭,略啞的聲音帶着穩重:“有銀子賺。”
儘管很小心,有些炭灰還是飄到了衣裳上。
她噘起嘴吹掉膝蓋上的黑灰,繼而又道:“報酬是一兩銀子,我賣個肉包子才四文,你想想我要賣多少個包子才能賺到一千文。”
她的聲音穩重又平靜,不摻雜一點算計。
而她口中的一兩銀子對顧緋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替老東西那夥人辦事,就是自己找死。
就在他思緒之間,李小魚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我還想多存點銀子,等家裏條件好了起來,到時候出蜀地去其他地方找大夫給你看病。”
這番話很漂亮,顧緋心裏毫無感覺。
他很現實的說:“夫人,蜀道難進也難出。”
李小魚當然知道,這時炭筆基本也做好了,她用指腹颳了刮山峯般銳利的尖端。
點頭應道:“我知道,但…”
說着這裏,她頓了一下,擡眸望向對面好似跨不過去的高山。
眼神充滿了堅定,亦如她的話:“總要試試,不試試如何知道行不行。”
“方法總比困難多嘛。”
她腦子不靈活,想事情也簡單。
覺得既然已經跟顧緋成爲了難夫難妻,那就盡最大可能去改變現狀。
如果試過了也不行。
就改變心態,換個舒服的活法。
經歷過一次死亡,她更懂得人生幾十年,如何在不違背道德和法治的情況下,讓自己過得舒心。
聞言,顧緋莫名產生了一絲心悸。
不是對李小魚這個人,而是對她最後那句堅定的話。
他拿起毛筆繼續作畫,語氣淡然:“夫人見過幾個瞎子和瘸子能痊癒,你大可不必爲我犧牲如此之大,何獵戶知道會爲你難過的。”
慢慢熟悉後,李小魚可以不用去猜他話裏的意思,便知道他有沒有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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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把匕首放回腰間,便聽到他這句話暗戳戳陰陽人的話。
正準備回話,便透過籬笆牆看見一男一女往這邊走來。
不巧,那男的正是顧緋口中的何獵戶。
她往右邊站了幾步,這才看清男人身邊的女子是誰,她雙眸微微睜大,眼裏染着驚訝。
李花花跟和何一海?
在這個封建社會,兩個沒有親戚關係的男女走在一起。
除了像她和李富貴那樣的二流子,還有一種就是男女朋友關係。
兩人站在籬笆牆外邊便不再往前走,隨後李花花朝李小魚招手。
李小魚沒在意他們爲何不過來。
她把炭筆放到堂屋的桌上,對顧緋說:“我二姐來了,我出去一下哈。”
聽到她已經轉身的步伐聲,顧緋赫然拉住她的衣袖,扮演着一位溫柔儒雅的夫君。
“夫人,姨姐不進來,可是嫌我們家窮?”
自卑的語氣,小可憐般無辜的神態,這誰看了不得把他抱在懷裏乖乖寵。
李小魚打了個冷顫,怎麼感覺他的自卑也像裝出來的?
她把顧緋的手拿開,啞然道:“你別多想,二姐好像有急事要去處理,可能說兩句就走”,她沒說何獵戶也來了。
“那夫人去吧。”
李小魚點了下頭,反應過來顧緋看不見,便回了個嗯字。
她大步往門口走去,拔掉門閂,拉開木門往左邊的小路走去。
這邊山多,基本都是窄則一尺多,寬則二尺多的泥巴路,一條路要平行站兩個人不太容易。
李花花站在前面,何獵戶站她在後面,男人那張冷硬的臉居然還泛着一抹高原紅。
李小魚緩緩走向他們,發現李花花臉也有點紅。
大概就猜到他們的關係了。
站在離李花花只有三步距離的位置,她禮貌的打招呼:“二姐,何獵戶。”
聽着她平靜的聲音,再看着那張沒有一點生氣跡象的臉。
李花花僵了一下,所有在路上想好的措辭因女子這句正常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
良久,她才板着臉回了兩個字:“小魚。”
何一海站在李花花身後沒有說話,他繃緊着身子,時刻準備着在李小魚出手打人的時候制止她。
李小魚瞥了眼何獵戶的臉,見他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生怕她給李花花一拳。
把視線轉到李花花身上,問道:“二姐叫我出來有何事?”
“小魚,我要和一海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