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淵，你吃點東西，去休息一下吧……你都兩天兩夜沒有閤眼了。”
莫錚的眼睛也是通紅的。
他只是離開幾天，林明茉就遭遇了這樣的不測……
直到現在都沒有甦醒。
醫生說她現在就是植物人狀態。
雖然沒有什麼外傷，但精神受到劇烈的刺激後，啓動了自我保護機制。
也就是她的潛意識不願醒來。
而他們能做的，只有慢慢等。
看着林明茉瘦弱蒼白的身體連着各種管子與儀器，莫錚難受又懊悔，躲在廁所裏哭了好幾次，恨不得此時躺在病牀上的是他自己。
而盛淵，除了一開始去處理了一下火災的後續，這兩天就一直守在林明茉的病牀邊。
“盛淵，你聽莫錚的吧。”一旁的秦悅也出聲勸道，“你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如果你再把自己熬壞了，小茉醒來該怎麼辦？”
她是爲了林明茉才回來的，可是盛淵自我折磨式的枯等也讓她於心不忍。
盛淵坐在林明茉的病牀邊，靜靜地看着她的臉，沒有做出任何迴應。
他像是一尊被石化的雕塑一樣。
無論誰來勸，盛淵都不肯離開病牀邊半步。
兩天以來，他只喝了一點點水，臉頰肉眼可見地陷下去，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這麼熬啊。
“盛淵！”莫錚怒了，兩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往外拖，“你今天必須睡覺！”
他打算強迫他躺在牀上睡覺!
盛淵沒有很大的反抗動作，他只是沉靜地用那沙啞的嗓音說道：“莫錚，放開我。”
“唉！你……”
莫錚無奈地撒開了手，盛淵緩慢地走到病牀邊，繼續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了林明茉的臉上。
見此情景，莫錚和秦悅都是既心疼又無奈。
但是盛淵的性格又是那種一旦決定堅持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他們無可奈何。
沉默了許久後，盛淵緩緩開口，“我不想再和她分開了……”
“我怕她醒來，第一眼沒有看到我……”
“阿淵……”莫錚搖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小茉她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
盛淵低笑一聲，滿眼落寞。
折磨嗎？
醫生說林明茉是自己不願意醒來。
她或許在怪他吧。
盛淵想，如果那天他沒有赴盛揚的約，或者把林明茉帶到身邊，她就不用遭遇這樣的慘烈。
他不知道她爲了從那棟別墅裏逃出來，究竟經歷了什麼。
只知道大火焚燒後的現場格外慘烈。
比起林明茉遭受的一切，他現在所承受的痛苦簡直是九牛一毛。
或許也有自我懲罰的意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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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淵輕嘆一口氣後，再度看向林明茉恬靜地睡臉，溫柔輕笑。
“茉茉，睡了兩天應該睡夠了吧？”
盛淵伸出手，指腹劃過林明茉冰涼柔軟的臉頰，但是馬上，他就摸到了氧氣罩的帶子，心臟微微一悸。
“你說過，醒來要告訴我一個驚喜的。”盛淵笑着說，“我一直在等呢。”
儘管盛淵早就從醫生口中得知了那個驚喜，但他還是想聽林明茉親口說。
他期待着看見林明茉亮晶晶的眼睛與上揚的嘴角。
所以……茉茉，快醒來吧。
求求你了……
人的意志畢竟是有極限的。
時針又轉了一圈，林明茉還是沒有醒來。
盛淵一直撐着，撐着，想等到林明茉醒來的那一刻，但是抵抗不住睡意的親襲，自己卻先倒了下去。
他一頭栽倒在林明茉的病牀上時，嚇壞了莫錚和秦悅。
“阿淵！阿淵！你怎麼了！”莫錚慌亂地叫着。
秦悅立即按鈴喚來了醫生。
所幸的是，醫生檢查後，他的身體無大礙，只是太過疲憊，支撐不住睡着了而已。
“你說這兩人在較什麼勁呢。”莫錚按着眉心，心裏堵得厲害，“一個不願意睡，一個醒不來……”
一個是他的摯友，一個是他的妹妹……
莫錚懊惱地抓住自己的頭髮，不斷地重複，“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秦悅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她擡起手，放在了莫錚的肩膀上。
莫錚的心裏忽地一蕩。
他緊張忐忑地將自己的手覆在秦悅的手背上，緩緩地扭頭，對視上秦悅的眼睛。
無需多言。
盛淵哪怕是睡着了，眉頭也深深皺着。
夢裏，他握着林明茉的手，握得很緊，但是忽然間，林明茉的手化成了流沙，從他的指縫中流走。
盛淵慌了，大聲地吶喊着她的名字。
“茉茉！茉茉！”
擡眼，她的身影在遠處招手。
盛淵立即向前狂奔，想要接近那個模糊的身影。
他一直跑，但卻發現，無論他多麼用力地向前奔跑，也無法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
“茉茉！”
盛淵驚醒，才發現自己在牀上睡着。
“茉茉……”
短暫的懵神後，盛淵立即下牀，跌跌撞撞地走出這間病房，去往林明茉所在的病房。
推開門的瞬間，他愣住了。
因爲他看到林明茉坐了起來，手上捧着一個杯子正在喝水。
她醒了？
她醒了！
盛淵的心跳的節奏忽然就亂了。
他想衝上前不顧一切地抱住她，但是又怕這又是夢一場……
盛淵握着門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鎮定地走進去，在病牀邊坐下。
靠得這麼近，他聽到了林明茉的呼吸聲，才終於確認，這不是夢。
“茉茉……”盛淵的聲音哽咽。
林明茉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茫而無辜。
這個反應……
盛淵心裏一緊，伸手想去抓住她的手。
然而他還沒有碰到她，她就像觸電一般將手縮回背後，眼神驚恐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是誰？”林明茉驚慌地問道，“你想幹什麼！”
盛淵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茉茉……”他的聲音乾澀無比，眼眶紅了，“茉茉，你不記得我了？”
她失憶了嗎？
盛淵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但……爲什麼？
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翻騰着，苦澀至極。
林明茉輕輕搖頭，囁嚅道：“我應該認識你嗎？”
盛淵擡眸，盯着她的眼睛，用力地攥緊了手。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盛淵再度問道，“你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你這個人真奇怪，我怎麼可能不認識自己？”林明茉擰起眉頭，露出不悅的神情，“看你長得還挺好看的，怎麼用這麼老套的搭訕方式……”
說着，她揮揮手驅趕道：“你快走吧，小心我哥待會兒過來揍你！”
“你哥？”盛淵蹙眉，問道，“你還記得莫錚？”
“啊？你認識他？”林明茉驚訝地捂嘴。
盛淵定定的看着林明茉的眼睛，眼神晦暗複雜。
林明茉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似乎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說道：“我確實不認識你……”
沉默許久，盛淵“嗯”了一聲，“記不得就記不得吧。”
“什麼？”
盛淵拿起林明茉喝過的杯子，一口飲盡杯中剩下的水。
隨後，他勾脣淺笑，“我們有很多時間，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的。”
林明茉嘴脣蠕動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堵住了。
她縮起身體，鑽進被子裏，建立起屏障。
“你說我應該認識你，那你是我的什麼人？”她弱聲問道。
“丈夫。”
盛淵面不改色，薄脣輕啓，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林明茉大驚，“你……我……怎麼可能！”
她臉頰微微泛紅。
盛淵鄭重地點點頭，定定地看着林明茉的眼睛，說道：“是真的，只不過你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