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她的表情厚重而含蓄，眸光粼粼若月光下波動的海水，深邃又幽沉。
只要她回來他就不痛苦了，一切都不重要。
如果這不是現實、如果現實裏沒有她，那就一直這樣下去吧！
哪怕是假的，他也不願意清醒。
如果所有這一切都是幻想，現實中一定有他無法承受的痛苦，所以才墜入這樣的烏托邦。
在他面前，僵愣站着的簡厭表情上出現了一絲裂痕，緊接着像是冰殼一樣一寸寸龜裂蔓延開。
不知爲何，竟有山崩地裂般地趨勢。
她不忍心的皺起眉頭，擡頭望着他的雙眼，“佟瑞曉，爲什麼……”
又似乎，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表情破碎後，她的眼中浮現出莫大的悲哀，這情緒與她本該戲謔或懊惱的面孔非常衝突。
就彷彿——虛假被撕開一道裂縫，真實掙扎着從縫隙中探出頭。
那一剎那，周圍寂靜，時間靜止，光怪陸離。
她的情緒，像是對於一個痛苦者的憐憫，又像是對醫石無醫的患者的哀嘆。
只是這片刻的情緒，轉瞬就消失了。
因爲她吻住了他！
“嗯……”
突如其來的吻讓佟瑞曉措手不及，他先是呆怔一下，喉嚨裏發出磁性低啞的哼聲。心跳加快，後知後覺地扶住她的腰身，伸手託着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貪婪的、瘋狂的，滿是親佔的，攫取她所有的氣息。
“如果我是假的，你也願意永遠在這裏陪着我嗎？”女人的聲音夾雜着凌亂的喘息，一雙被秋水洗滌過的眸子泛着水光，灩灩勾人。
“願意。”
“你在哪裏，我就跟去哪裏。”
一吻結束，他的呼吸也重了許多。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貼着她的耳廓說話，“只要你不主動離開我。”
被他緊緊擁住，心跳與心跳同頻共振，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而閉着眼睛的男人，睫毛顫抖着，眼尾無端地流下一滴淚水。
書房的內投進來的夕陽餘暉忽然搖曳一下，像是被陰翳遮住又移開。
在暗影遮擋的那一瞬間，落地窗內的一切都像幻影與假象。而恢復光亮後，卻又靜謐祥和。
……
簡厭再次回到佟家後，許多事情需要處理。
譬如，她的失蹤原因應該以什麼理由公佈？畢竟佟瑞曉用了整個瑞光集團的名義刊登尋人榜。
再譬如，面對小慕的一句句責問，應該怎麼解釋？是說實話還是想辦法搪塞過去？
還有，簡耀那邊又該怎麼辦？一旦發現她人已平安迴歸，簡耀必然會不擇手段地逼她離婚、讓她心甘情願回去給他做玩物。
面對這麼多的事情，她只能跟佟瑞曉商議。
但佟瑞曉似乎有他包辦的意向，那她便做一回享受者，欣然接受。
只是白受恩惠總不好，她看小花園中的槐花開了，就親手摘了些，製成槐花椰汁奶茶作爲酬謝，端到他辦公桌上。
“謝謝。”
佟瑞曉本來在電腦上編輯信息，看到她親自端上來的奶茶，有些受寵若驚。
槐花香氣撲鼻而來，茶香和椰汁基調馥郁，沁人心脾。
“聞起來很香，是槐花茶？”
“槐花椰奶茶，專門給你做的，謝謝你承包了我的困難。”
“這有什麼？我樂意爲你效勞。”他彎起眼角，擡手請她坐下。
簡厭坐在辦公桌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他的電腦，“你在寫東西？”
“對，關於你失蹤又回來，需要做簡短交代。這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佟瑞曉低頭端起杯子，細細品嚐。喝着，眼中浮現出驚豔神情，“我光聞味道以爲嚐起來會清，沒想到口感絲滑綿密，很甜，很喜歡。”
他很認真的品嚐，喝完後仍意猶未盡，閉上眼睛回味，眼尾的弧度還勾着，嘴角似似乎也翹起，這幅表情有點像曬在太陽底下午睡的慵懶的貓，愉快且滿足。
與以往不太相同。
簡厭忍不住笑了，“甜嗎？可能是蜂蜜的緣故。”
可他聽了，卻搖搖頭，“不是蜂蜜，而是因爲這是你第一次親手爲我製作茶點，我感覺很甜。”
她“哈？”了一聲，似乎好笑地扶住額頭，“冤枉啊，我以前做過那麼多甜點，你竟然說這是第一次。我可真是太冤了。”
“我跟你算一下，你第一次吃到我做的甜點應該是去年九月份，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子菜，但小慕沒吃。你還有印象嗎？”
他回想一下，“那時小慕對你不熟悉，凌晨餓的爬起來去廚房找吃的，最後還是吃了。”
頓了頓，認真地看着她說：“不過，那頓飯裏的甜點又不是爲我一個人做的，不算。”
“好好好，照你這樣說，還真就只有這一次了！”簡厭無可奈何地攤開手。
他開的前提條件，那滿足條件的是什麼自然也由他說了算。
不過，他以前很少說這樣幼稚的話，倒是新鮮。索性順着他隨他開心吧。
自從回來以後，這些日子，她深刻感覺到佟瑞曉變了不少。
不是短暫的情緒好壞切換，而是習慣改變。這聽上去不可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
佟瑞曉臉上不再經常帶着溫和的笑，而是大部分時間都神情陰沉幽深。像是笑面虎撕下來面具，呈現出內質的冷沉。
向來被號稱“最不懂事”的董事、把公司當家的恨不得三頭六臂賺取每一點利潤的人，現在卻居家辦公，沒有會議和重要的事就不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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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翻天覆地的轉變。
不僅別墅的傭人不習慣，氣氛變得沉悶嚴肅很多，就連李助理都戰戰兢兢在私下向她訴苦。
李立唉聲嘆氣：“以前公司艱難時我都沒見佟董很慌亂，但自從太太失蹤後…佟董他像變了一個人，唉，心情很差……”
簡厭感覺匪夷所思，這是個什麼事？
她從來沒把自己當個人物看，也不認爲自己能讓另外一個人如何如何。
不過是主動離開，又不是被人抓走殺害！怎麼能讓佟瑞曉反應這麼大？要知道他的情緒是一等一穩定的，即使現場捉間也能與情敵面不改色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