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明遠像是看着仇人一般,看着大夫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哪裏能容得下旁人?你當初連那麼委曲求全的酒留都容不下,又豈能讓別的望族女子嫁進來跟你爭?”
石青衫聞言,略驚詫地擡眸望向石明遠,差點笑出聲來。
這五年的時間,她這個父親從來不曾惦記、憐惜過她那個娘,現在爲了另一個女人,卻想起爲她叫屈?早幹什麼去了?
若酒留聽見這話,想來會更加決絕地遠離石明遠吧!
被石明遠這麼赤條條的嫌棄,大夫人的臉上也掛不住,手裏狠狠攥着帕子,不敢作聲。
大夫人排擠府中的姨娘,這麼多年石明遠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可爲了這個尼姑,他竟然當衆罵她?
這尼姑當真是個禍害,不能讓她進門!
丞相府中三個主事人都僵持住了,其他女兒們和兩個姨娘也不敢說話,一家子就這麼靜悄悄的。
石明遠緩緩轉身,一一掃過五個女兒,眼眸猩紅着,連聲音都帶着幾分仇視之意:“你們是不是也認爲,我這個父親娶了個尼姑,就是給你們丟臉?啊?”
不說別人,石婉茵最先嚇呆了,眼淚刷刷地流着,石錦萱也嚇得低着頭。
石成歡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感覺雙腿痠的站不住,一直靠在身後的桌子上,隱約想吐,但只能忍着。
石紅綃仍舊那般混不在意,石明遠要娶誰,跟她有什麼關係?
說句難聽的,哪怕是石明遠如何如何,石紅綃都可以視若無睹。
這時候,一直垂眸的石青衫,緩緩擡起頭來,眼眸中閃着點點光芒,淺淺的笑容在素雅的臉上浮現。
石明遠的眉頭立刻緊皺,臉上的表情越發陰沉,仿若狂風暴雨將至。
就在石明遠的火氣差點發出來之前,石青衫笑着說:“祖母,青衫倒是以爲,父親想帶了念回去,這並非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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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明遠一怔,臉上的風雨消散,靜靜地望着石青衫。
老太太也愣住了,“青衫,你在說什麼胡話?”
“祖母,我從來都是信口開河的人,您應該瞭解我的。”石青衫淺笑着,隨即望着石明遠:“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連佛祖都說衆生平等,了念也是俗世凡塵中的一個人,爲什麼要剝奪她尋找到愛的權利呢?”
“佛家講究緣分,緣分可遇不可求,姻緣之事最是如此。這十多年來,父親娶了母親和幾位姨娘,可謂是待她們相敬如賓、仁至義盡,但我相信,他似乎沒有深愛過誰。當父親卻遇見了念,這才知道愛爲何物。”
“能遇見所愛,就是此生的幸事,我們若是拆散了他們這對相愛之人,算不算是做了孽呢?”
石青衫娓娓道來,她的聲音輕而緩,猶如寺中陣陣的梵音,給人一種安定且信服的力量。
石明遠臉上帶着幾分震撼,他與了念本是一場偶然相逢,卻被石青衫說得這麼偉大,倒是讓他有些想不到。
“青衫,沒想到最理解父親的人竟是你……”石明遠臉上浮現感動之色,甚至還冷冷瞥了眼石成歡。
石成歡可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現在他有了困難,卻不見這個掌上明珠站出來維護半句,他心寒了。
一股委屈之意頓時在石成歡的胸中蔓延開來,她連話都沒說,怎麼惹着這個父親了?
聽了石青衫的話,老太太倒是陷入了深思,誰讓石青衫拿着她最敬愛的佛祖說事兒呢?
如果不答應這事兒,好像是她非要毀了人間一對鴛鴦,將來佛祖都會怨怪她似的!
見石青衫一番話,說得老太太都猶豫了,大夫人狠狠瞪着石青衫,斥責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些情情愛愛的,知不知羞?這些是你能摻和的事兒嗎?”
石青衫害她的成歡就罷,連石明遠納妾這事兒也要插上一腳,現在石青衫就是大夫人心頭的一根毒刺,連平日的僞善都不做了。
石青衫無辜地望着大夫人,“母親,眼看着府中幾位姨娘歲數都大了,您也……若趕快再爲父親選個合心意的,難道看着我們丞相府男丁稀薄,您就如意了嗎?”
“你……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大夫人氣得不行,指着石青衫。
啪!
石明遠一把打掉大夫人的手,恨聲罵道:“青衫是我的親女兒,她當然有資格說話!反倒是你,連青衫她們這些女兒都容不得,應該是不想看見別的女人生下我的兒子吧?”
從沒想過,石明遠竟會爲了石青衫這個庶女,跟她來叫板!
大夫人的眼淚唰得流下,委屈的捶着胸口:“老爺,這些年我爲這個家做了多少,到頭來您就這樣說我,這公平嗎!”
眼看着亂成一鍋粥,紙窗外攢動的人影越來越多,老太太頭疼地拍着桌子,“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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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衫給石紅綃遞了個眼色,兩人都上前,一臉關切。
“祖母,您別生氣呀!”石紅綃給老太太倒了一杯茶,給她撫着胸口。
趁機,石青衫湊到老太太的耳邊:“祖母,父親自己早就拿定主意,若您聽了母親的話非要跟父親死磕到底,只會讓您和父親之間的母子情分破裂,那小尼姑還是會嫁進來。”
說到此處,老太太抓着茶杯的手一頓,望着大夫人時眼眸中隱約有怒火。
看來墨玉菱自知勸不動石明遠,就故意引着她站出來反對,到時候石明遠只會責怪她這個母親!
若不是石青衫提點,這個墨玉菱又想拿她當槍使了!
看老太太更加動搖,石青衫輕聲道:“祖母,小尼姑進了門,若真的敢亂來,咱們還可以清理門戶,現在父親正在興頭上,您何必惹他生氣!”
“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石青衫的聲音,傳到了老太太的心坎裏。
老太太這輩子的希望都寄託在石明遠身上,若是這個兒子看她不順眼,對她不孝順,那她還有什麼指望?
青衫說得對啊,不過是個小尼姑,娶回來才好修整她,怎麼能因爲這麼一件小事,就鬧得母子關係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