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軍醫愴然道：“他已經去了……”
他這句話落下時，葉淑君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藺華鈞也別開臉，不願大家看到他紅透的眼眶。
相比之下，藺巖算是這房內情緒最爲正常的人。他緊抿着脣，詢問譚軍醫。“譚老，我爺他……”
對上他的目光，譚軍醫知曉他是想詢問什麼。
譚軍醫搖了搖頭，“不是，他是在睡夢中去的，走得很安詳。”
葉淑君嗚嗚哭着，她抽泣着道：“剛爸說他困了，許是媽想來找他的時候，我怎麼就，怎麼就不攔一攔……”
藺華鈞攬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因爲悲傷而險些倒地。
柳青青站在門外，一時間也是淚流滿面。
午飯後，藺峯提出要上樓午睡時，他們沒有人察覺到異樣，就連他口中說的周素華要來找他。
他們也只以爲是他想在夢中和周素華相見，可沒想到……
藺巖發現了站在門外的柳青青，他情緒沉重地走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懷中哭泣。
藺峯，在周素華之後，追隨她而去。
葬禮上，他們的戰友同志們，一個個上了年紀，頭髮鬍子花白的老人，險些站都站不穩。
黃秀英也在其中，柳青青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淚眼朦朧地安慰：“黃奶奶，別太傷心了……”
黃秀英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她的紅眼眶。
“藺大哥，這也是如他的願了，他們兩人，這會兒，應該已經相遇了吧……”黃秀英道，“你們，也，看開點……”
她道：“生老病死啊，人之常情，到了我們這種年紀，也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柳青青緊抿着脣，“黃奶奶……你要保重身體，我會記掛着你的。”
“好好好，我會的。”
葬禮過後，一行人回到家中，大家坐在一塊兒一言不發。
藺華鈞一段時間內，喪母又喪父，他成了藺家留下的人中，最大的長輩了。
葉淑君眼眶紅紅的，她的情緒很是低落。
藺巖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藺振東時不時伸手抹去流下來的淚水。
二寶小寶則是完全哭懵了，雖然和周素華藺峯見面的時間不多，但是他們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次和京市的太爺爺太奶奶爺爺奶奶打電話的機會。
更別提每個月他們會收到來自京市的包裹，在二寶小寶的記憶中，太爺爺太奶奶是很好很好的人。
在他們小的時候，他們還去海島住過一段時間。
而周素華和藺峯的離去，也是二寶小寶人生中第一次經歷死別。
一家人坐在一塊，皆是悲傷到不能自已。
親人的離去，一開始，會像突然轟塌的大山，給他們造成巨大的衝擊。
之後，會像蚊蟲啃咬在身上一樣，傷口雖小，但卻密密麻麻的，時時刻刻在提醒他們。
最後，還是藺華鈞這個一家之主開了口。
“好了，你們爺奶他們不喜歡人哭哭啼啼的，把眼淚都收一收，日子還是要接着往下過的。”
葉淑君抽泣了兩聲，明明她的心裏難過得不行，在這個時候她也附和了藺華鈞的話。
“是，你們爸說得沒錯，不管怎麼樣，日子總是要往下過的。”
藺振東掏出手帕，給二寶擦完眼淚給小寶擦。
離別這種事，他經歷過一次了，這次，在弟弟們面前，他能很好地掩藏住情緒了。
藺巖抿了抿脣，道：“別哭了，聽爸媽的，聽你們爺奶的，我去做飯。”
說完，他就起身離去。
柳青青看了看藺華鈞和葉淑君，又看了看三個孩子，道：“我去看看做點什麼……”
一踏進廚房，柳青青就看到藺巖眼眶紅紅地在清洗食材。
她抿了抿脣，走到他身邊，兩人沉默着備齊了飯菜。
飯桌上，大家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
三日後，似乎大家的生活都走上了正軌。
藺華鈞回到部隊中，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
葉淑君因爲柳青青他們在，請了假在家中。
二寶和小寶時不時地會偷偷抹下眼淚，但沒說什麼話。
藺巖和藺振東父子倆，每日按時晨跑訓練，之後，一個外出探友，然後陪着柳青青她們逛逛京市，一個窩在房間裏搗鼓他的東西，陪着柳青青他們出去串門逛街。
藺巖的假期快到了，臨出門前，葉淑君又是出門買了好些東西，又是整理他們路上的包裹的。
這天，藺巖他們要出發回海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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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華鈞延遲了回部隊的時間，父子倆在家屬院門口道別。
“好好照顧好你媳婦和孩子們。”藺華鈞叮囑道，“你們好，我和你媽自然也好，要是有空，多去看看小萍那孩子。”
“我會的。”藺巖看着眼前的藺華鈞，驚覺他記憶中那個雷厲風行的父親，此刻也已經生了華髮了。
藺巖的聲音沉了沉，“你們，也保重好身體。”
藺華鈞扯了扯脣，伸手拍了下藺巖的肩膀。
“你小子，照顧好你媳婦和孩子們就行了，你媽有我照顧，放心吧。”
藺華鈞和藺巖父子倆在說着話，葉淑君和柳青青她們也在依依不捨。
“你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了……”
柳青青道：“媽，我們肯定常來京市看你，要是藺巖沒空，我就和孩子們一塊來。”
葉淑君的眼裏露出笑意，“好，我在京市等你們。”
“奶奶，我會很想很想你的。”小寶一臉認真地保證。
葉淑君眼裏的笑意更甚，“奶奶也會想小寶二寶，和動動你們的。”
再是不捨，終歸是要分別。
藺華鈞和葉淑君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看不見藺巖他們坐的那輛車影，兩人才挽着手，慢慢地朝家中走去。
回去的路上，藺巖放慢了駕駛的速度，路邊的風景人情可以看得更加清晰。
回海島前，他們還去了一趟藺萍和陳思南的家中。
看到他們來，藺萍還沒說話，淚水就從眼中流下來了。
陳思南在一旁手足無措地伸手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哄道：“你別哭，別難受了，要是心裏難過，你打我罵我也好，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