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林扶着秦田海,自言自語的說:“爹,我也不想這樣的,你要是三十歲,那肯定你去,我說也說不過你,又不能打你,只好出此下策了。”
“玉林,你啊……”
張氏萬萬沒想到秦玉林出這一手,她嘆了口氣,卻不忍心指責。
她知道兒子這樣做都是孝順。
秦氏也愣住,眼眶紅了。
趙氏並不意外,這顯然她是知道的。
“娘,小妹,別的我都不說了,你們幫我照顧蘭兒。”
秦玉林拿過包袱背好,直接把秦田海抱回了屋內。
張氏在秦田海懷中扒拉,將錢袋拿給秦玉林:“好好收着,說不定有用錢的時候。”
秦玉林笑着收好,出門時候腳步如風。
“娘,小妹,我去了。”
秦玉林大步出家門。
秦氏和張氏還有趙氏都送他出門。
秦玉林回頭揮揮手笑道:“不用送,等我回家就好。”
秦玉林到集合之處,和不少相熟的堂兄弟們相互打招呼。
來帶人的將士嚴肅的下達命令讓大家趕快跟上。
秦玉林走後,秦氏張氏趙氏都回了屋。
張氏嘆了口氣說道:“蘭兒,辛苦你了。”
“娘,有你們陪着我,我不辛苦,等爹醒來,他要是生氣就靠娘了。”
趙氏微笑着說。
張氏點點頭,她輕輕拍了拍趙氏的手背,又溫和的說:“玉林去了,你有什麼事情就跟娘和小妹說。”
“回屋歇着去吧。”
張氏心頭感觸極多,這個時候,其實所有人都害怕上戰場的,家中兒子好幾個的,都是經過抽籤決定。
大家都是凡胎肉體,誰都害怕,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
天亮了,秦田海醒來就一臉陰沉,張氏就在他邊上。
秦田海沉着臉說道:“這臭小子真是反了天了,我現在騎馬追去,應該還能追上!”
張氏嘆了口氣,沒阻攔,只是平淡的說:“聽說分了幾條路,你知道咱們兒子被分到哪條路嗎?”
秦田海已經出門的腳步頓住,他心裏不是滋味:“你說,你們,是不是商議好的?”
張氏搖頭:“我們都不知道,他那一手,我和女兒吃驚不比你少,你的兒子你不瞭解嗎?他認定要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這樣做,還不是跟你學的,他還不是因爲心疼你。”
張氏回想起來也心疼,但她明白兒子秦玉林都是因爲心疼,秦田海快五十了,他不年輕了。
戰場殘酷,對年長的人更殘酷。
秦田海沉默了。
他走出院子,這會竟然都快正午了,行軍快的話,早走出幾十裏地了。
“外公,吃糖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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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錦安拿了糖餅遞給秦田海。
秦田海接過糖餅,秦錦安看秦田海還是愁眉不展,她微微一笑開口說:“外公,你別擔心,舅舅……唔唔……”
沒等秦錦安說出口,秦田海就伸手捂了她的嘴巴。
秦田海露出一點笑意說:“魚寶乖,什麼都不要說,你舅舅是個真正的男人,外公相信他會平安回來的,等他回來,只怕都春暖花開了。”
秦錦安把嘴邊的祝福語咽回去了。
他們不許她說賜福了,回饋給她的是滿滿的愛。
秦錦安感覺很溫暖,她將所有的話語藏在心中。
她明白家人對她的期望,她要學會做個孩子,幸福健康的長大。
秦田海咬了一口糖餅,目光幽深許多。
罷了,木已成舟,兒子上了戰場,他就在家穩固後方,他並非無事可做。
……
十二月二十九。
柳州城外,一輛馬車悄然進城。
裏面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在戰場的蘇長安,他悄無聲息的回來了。
進了府,蘇家人聽說他回來了,紛紛朝着外面跑。
老楊氏哭嚎的喊:“兒子,我的長安啊。”
蘇長安戰敗的消息早已傳來,老楊氏提心吊膽,她不懂打戰,她只知道那是她十月懷胎的兒子。
都說這個時候回來沒有好事,老楊氏聽到消息就開始哭。
看見蘇長安一瘸一拐走進府來,老楊氏連忙撲過去上下檢查:“長安,讓娘看看你好不好。”
蘇老頭沒好氣的開口:“哭哭哭,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蘇長生和蘇長水都趕了過來,這次看到蘇長安,兩兄弟都沒了以往的畢恭畢敬,只是輕飄飄的喊了一聲‘大哥’。
蘇長安眉頭皺起,心中戾氣都快壓不住了。
錢敏出來,看見蘇長安她有些難以置信,心中難忍厭惡和失望:“你怎麼回來了?”
這個時候,蘇長安應該在戰場才對,他在兩軍交戰水深火熱時候退場,這是逃兵,這是懦夫!
錢敏臉色很不好看。
老楊氏一看就不高興,忍不住埋怨:“你男人好不容易回來,你還給她擺臉色,我不懂你們名門貴族的規矩,我只知道這在咱們鄉村,你這樣的女子都要跪祠堂給祖宗磕頭認錯了!”
錢敏捏緊手心氣的發笑。
愚蠢無知的鄉婦。
將軍應該馬革裹屍還才是榮譽,一旦開戰,要麼死在戰場上,要麼風光而回。
蘇長安在這樣緊要關頭退下來,不但給他自己蒙羞,還給錢家蒙羞。
他的退場,甚至會讓軍心不穩。
“敏敏,我重傷又重病,恐不能再見你一面,不得已我才退下戰場回來的……”
蘇長安在錢敏面前感覺擡不起頭,他知道家裏人不懂很正常,他感知到錢敏的憤怒,他只能在她面前低頭,希望能平息錢敏的怒火。
“你……”
錢敏氣的髮指,她的臉面都讓蘇長安丟光了啊。
她要和他和離,可一想到算卦的事情,錢敏又很不甘心。
“你現在就轉回去,你死也得給我死在戰場上,你是安平侯,你殉國之後榮耀不減反增。”
錢敏忍下怒火,她很快恢復了理智,企圖勸說蘇長安再次回到戰場上去。
蘇長安垂下眼眸,他搖頭道:“敏敏,你有所不知,我死不了,再回去,我只會殘缺更悽慘的回來,我的女兒有福運,她的父母不會早死,我若是能死,我絕不回來。”
“可我若是瞎眼斷腿的回來,會更令人嗤笑,到時候我們的孩子永遠都擡不起頭,敏敏,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信我可好?”蘇長安看向錢敏,神情脆弱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