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帝黑眸瞬間一沉,“可診仔細了?”
“因爲月份太小,老臣不敢馬虎,的確是喜脈。”
天昭帝的臉色濃黑如墨,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衝着臺階下的容焰掃去冷森的目光,“上來。”
容焰的腿兒從打了燕安茹開始一直是哆嗦着的,在聽到她懷了身孕之後,更是窒了呼吸。
不敢迎視天昭帝的目光,他晃着腿兒戰戰兢兢走上臺階。
“父……”
一個皇字還沒吐完,天昭帝突如其來的一腳直接將他從十多步的臺階上踹了下去。
容焰像顆球似地,連滾帶摔,狼狽不堪地掙扎了半天才緩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愣了,被天昭帝的怒意嚇的噤若寒蟬。
“疼嗎?”
沒人敢上前幫襯,容焰疼的呲牙咧嘴愣是爬起來跪好,“不……不疼。”
天昭帝深吸口氣,眉頭幾乎打結,他衝着不遠處的慧貴妃招了招手,後者款步上前,溫聲開口,“皇上乏了,臣妾幫您調香吧。”
天昭帝點點頭,看向溫柔婉笑的女子,臉上總算有了絲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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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拂塵一甩,很有眼力勁兒地揚聲喊道,“皇上起駕雲錦宮。”
“皇上,焰兒他……”
皇后剛要開口,就被身後的唐嬤嬤拉了一把,她扭頭,看着唐嬤嬤憂心地衝着她搖了搖頭,她繃着臉,到嘴邊的話全都嚥了回去。
連她自己都被皇上禁足,容焰之事從她嘴裏再開口,便是火上澆油。
她深深看了眼容焰,心中萬般惱恨說不得,深嘆口氣,“此事不跪到你父皇心滿意足便不要起身。”
說罷,也不再看她,和唐嬤嬤一道走了。
大殿上,只剩下兄弟幾個。
天昭帝走了,容焰還不敢起身。
他知道,燕安茹這事沒處理好,讓父皇在羣臣面前差點丟了聖顏,只是一腳已經是輕的了。
但不明所以的人依然很多,比如六和八兩位憨憨皇子。
“三哥,父皇都走了,你快些起來吧。”容爍好言相勸,方才穆院首都說三妹已經有了身孕,這是好事啊,爲何父皇會動怒。
他沒看明白,也不敢輕易吱聲。
“就是啊,三哥這般好福氣,還喪着個臉做什麼,不去瞧瞧側妃嫂嫂嗎?”
來自八皇子容燦的關懷一樣是天真無邪。
“你們兩少給本王落井下石,都給本王滾。”
“三哥,這便是你的不對了,是父皇對你發火,你對着兄弟幾個惱什麼,真是不識好人心。”容燦最是嫉惡如仇,他略有耳聞容焰外頭做的那些缺德事,父皇不輕易大動干戈,這次生這麼大氣,一定是三哥犯了大錯,這麼一想,總覺得父皇下手還是輕了些。
容煜瞧着這兩個一個癡一個傻,搖搖頭,和容烯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一同要走,跪着的容焰卻突然上手將容烯的胳膊一把拽住。
因爲是跪着的關係,容烯一時不察差點被帶的往後仰翻。
“說,你是不是使了卑鄙手段才讓薛宜若下嫁給你的?”青面獠牙的模樣和方才在天昭帝面前鵪鶉似的判若兩人。
一個皇子,再差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薛宜若再高貴也是外女,嫁給皇子絕對沒有下嫁一說,但在容焰乃至很多人心中便都是這麼理所當然認爲,容烯配不上薛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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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烯沒有武功底子,便是站着也拽不開發了勁的容焰,他耐着脾氣,“是或不是,都與三弟無關。”
“誰是你三弟,你個踐婢生的下等玩意兒,也配跟本王稱兄道弟。”
容烯眉目一緊,還未開口,只見眼前影光一閃,眨眼的功夫,自個的袖子整整齊齊被卸掉了一截,而這一截正是容焰拽着不放的地方。
容煜緩緩靠近,抄手的模樣有着幾分森冷的殺伐氣,他居高臨下地睨着怔愣住的容焰,輕笑着,卻沒有一絲過到眼底,“三哥若是再胡攪蠻纏,臣弟不保證再卸下去的會不會是你的胳膊。”
容焰咬牙切齒,卻無法奈何。
不光是父皇對容煜這個外子器重有加,就連母后,也時常耳提面命,讓他沒事不要招惹容煜。
越是這般,他心中越是恨極。
他可以說不要自己的王妃就不要,還能掙到父皇的一月時限,而他薛宜若得不到,還被一個燕安茹攪的人生大亂。
“還有,往後若要說下等玩意兒這幾個字,便當着父皇的面說,臣弟還能敬重三哥是條漢子,不過,今日臣弟倒是真的見識了一番什麼叫下等玩意兒。”
他輕呵,“這孩子,是不是三哥的,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了最好,若不是,只怕不是單單長肅寺這般簡單了吧。”
容煜的一陣見血,字句都紮在容焰的脈門上。
若眼神能殺人,容焰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了,看着容煜和容烯離去,電光火石間,容焰陡然明白過來,燕安茹是容煜帶出來的,他定是知道什麼才會拿燕安茹爲自己做擋箭牌,順便陷他不義。
牙關,幾乎被咬碎,容焰的滔天怒火讓他整個人都面目扭曲起來。
容爍和容燦對視一眼,覺得容焰不可理喻又暴躁易怒,未免被波及,兩人也懶得管他,全都走了。
宮門口。
出了宮門,燕今便在梅以絮的馬車上開始更換容煜事先讓人送進來的翊王府下人裝束。
梅以絮託着腮幫子瞧她動作,“你要不要將那胎記去一去,太招眼了。”
燕今正盤着頭髮的動作一頓,看了梅以絮一眼,“是你想看吧。”
梅以絮毫不避諱,“不行嗎?”她伸手擋了擋她有胎記的半邊臉,只盯着剩下白皙瑩玉似的面容,突然有些看滯了,驚歎道,“還是擋着吧,若要去了胎記怕是沒幾個男子受的住吧?”
燕今好笑地拍開她的手,“還不是時候。”
看她一眼,燕今又道,“今日殿上姬宸沒出現,皇上也沒提及,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憋着大招不死心,今日若是芷陽得逞了,只怕早已昭告天下。”
“每日一勸,世界多美好,不要吊死姬宸一顆歪脖子樹。”
“要不然請旨嫁給容煜算了,便說我就是他的意中人,看在義母的面上,他應該也不忍心我揹負欺君之罪。”
燕今:……
“梅姑娘,翊王殿下出來了。”
外頭車伕小聲喊了一道,燕今面色一喜,也不忘謹慎左右查看再下馬車。
梅以絮撩開簾子提醒,“戌時必須回來。”
燕今點點頭,待到容煜的人過來,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進了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