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吭聲，丞相夫人眼角瞟過去，“你還能坐的住？”
“與我何干？”洛錦淡然道，聲音裏幾分清冷。
丞相夫人也不理會，懶懶的收回目光。
片刻後，
“這頁已經看了半日了。”
洛錦聽了，臉上一陣尷尬，眨了眨眸子，側過身，不說話。
“看着庶妹即將坐上自己曾經的位置，心裏服氣？”丞相夫人不冷不熱道。
洛錦脣角一彎，眼裏透着不屑，“我不要了的，她揀去當個寶，我有何不服氣的。”
咣！
一聲脆響！
屋裏的嬤嬤侍女們不禁一哆嗦，洛錦也聞聲看過來。
只見丞相夫人將那只手鐲砸到案上，肅面陰沉，厲聲道：“這鐲子成色不夠，這等貨色也往我這兒送？”
侍女撲通跪地，慌忙解釋，“夫人恕罪，這是奴婢在庫房裏尋得最好的一個了。”
“混賬！”座上的人喝斥一聲，眼中精光乍現，“你當本夫人不當家不識貨嗎！庫房那只九轉累絲鑲寶石的金鐲呢！”
“回夫人，前些日子，相爺將那只鐲子賞賜給海棠小姐了。”侍女顫顫巍巍的回着。
洛錦聽了，眉尖一蹙，站起身，朝這邊走來，“我記得，那只鐲子，是大內尚宮局打造的，那年，姑母親自賞賜給我們的。”
“是，小姐。”侍女回道。
“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就給了側房的人了？”洛錦繼續問着。
“回夫人小姐，是相爺說，最近海棠小姐外出時候多，要打扮的體面些，所以就開庫房，讓海棠小姐自選了些珠釵首飾。”
“竟有這種事！”洛錦着實不忿，“可不管怎樣，那只鐲子是姑母所賜的宮廷之物，母親都不捨得拿出來戴，怎能隨意讓她挑走！你們也不提點？”
“小姐，相爺…也是同意的了。”侍女聲音輕的不能再輕。
丞相夫人嗤笑着，“瞧瞧，如今真是不得了了，一個庶女，都能由着性子自挑首飾，這吃穿用度，都要超過正房了。”
“母親也不管管？”洛錦問道。
丞相夫人斜睨着她，“管？如何管？沒聽到嗎，人家是得了你父親允許的！我這後宅之主再大，能大的家中主君嗎！”
“可母親總是當家女眷啊！正房嫡妻，還能被側房壓制了？”
“呵！當家女眷又如何？若沒寵，那也只是空有其名；得寵的，最算身份再低，照樣能呼風喚雨！”
說着，悵然一嘆，繼續道：“你父親，已經很久沒來看我們了，看來，再往後，這後宅，都要側房說的算了，咱們這一房，算是失勢了。”
“母親，不要這麼說。”洛錦勸着。
丞相夫人自嘲的笑着，“有何辦法，人家子女爭氣，能給家中主君分憂，得你父親看重，寄予厚望。想來用不了多久，我這手中的管家對牌鑰匙，也得交出去了。”
嬤嬤趕緊上前安慰着，“夫人別太憂心，咱們洛錦小姐到底是正房嫡出，才貌雙全，日後也前途無量呢。”
“那又如何？”丞相夫人哀嘆着，酸溜溜道：
“我的女兒將來再嫁，頂多是個權貴公子，人家蘇海棠可是要做王妃的，日後，我的女兒見了這庶妹，也得彎腰行禮，說不定，我以後的女婿，還得託人家蘇海棠照拂前程呢！”
說完，起身走出屋，獨留一腔酸澀悲憤的蘇洛錦在房中。
……
房外，
“夫人，咱們剛才的話，是不是有些過了，會不會刺激到小姐啊。”嬤嬤小聲問着。
“哼，知恥而後勇，她若有些志氣，就該知道日後怎麼做！”丞相夫人冷冷道。
————
肅王府，
書房桌案前，
男子纖長的手指，握筆生風，點沾着青墨，揮灑在宣紙上，落筆處，染卷生輝。
旁邊的蘇海棠，悄悄擡眸打量着男子。
太上皇的幾位皇子，皆是龍章鳳彩，天人之姿，這位肅王，便是生的眉目疏朗，俊雅風儀。
不似那日見到的齊王，雖然俊美到極致，但那通體的風流和玩世不恭，讓人有些招架不住，尤其那雙勾人的桃花眼，晶亮璀璨的同時，不免覺得聰明過了頭，不好拿捏。
而肅王，他的氣質，是那種歲月靜好下的溫潤如玉，天質自然。
此刻埋頭作畫的他，專注的眼神裏，一抹溫柔，銀色雲紋長衫，更襯的飄逸貴氣。
早些時候在家中，就遠遠的看過他，何曾想過，那時她遙不可及只能偷窺的人，此時，近在咫尺間。
海棠胸腔泛着甜蜜，少女的心，飄蕩在輕軟淡雅的墨香間，交織纏繞，如玉生煙。
這時，
肅王收回筆鋒，擱置下，擡起眸，觀摹着完成的畫作，脣角微微上揚，滿意的一笑。
蘇海棠見狀，立即提起精神。
“這回再看下。”肅王開口。
海棠靠近了些，細看着案上的畫卷，莞爾巧笑，讚道：“果然，經過王爺妙筆添飾，臣女原本的塗鴉之作，一下子光彩煥發，真如畫龍點睛般！”
肅王繼續欣賞着這副萬里江山圖，坦言道：“其實你原本畫的已經很不錯了，本王不過是錦上添花。”
海棠目光溫柔，眸底盡是崇拜，含蓄道：“哪裏，王爺畫技卓絕，今日能有機會得王爺點撥，是海棠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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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輕輕一笑，“女子腕力不足，駕馭山水畫有些困難。世間女子，也極少有善作此類畫風的，你能畫成這樣，實屬難得了。”
“王爺謬讚，比起洛錦姐姐，我還差很多。”海棠謙虛道。
提到此人，肅王眼中不免有些落寞，聲音低緩了幾分，“她的花鳥類畫作，確實精湛絕美，不過，山水畫，是她的短板，她也從不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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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深閨弱女，心思細膩，自是偏愛那種秀美之物的鑽研繪畫。
蘇海棠自是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此次才反其道而行，就是要拿出和蘇洛錦不同的一面，她也相信，相較於花鳥魚，男子都會更傾向於恢宏大氣的山水風格。
不過，捕捉到肅王眼中的黯然，海棠也識趣的不再提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