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嗚嗚啦啦奏着樂來,接上了美麗的新娘,又歡天喜地地走了。
喜轎一出門,公主府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晏景燁到薛宅鎮場子去了,霽芷妍就有些失落地坐着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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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或許也只過了一小會兒,她隱約聽到馬蹄噠噠,接着是小廝丫頭的驚呼聲,疑惑地擡頭望去,竟看到晏景燁大步流星地衝她走來。
她一顆心砰砰跳得慌亂。
“你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嗎?”
晏景燁伸手過來,緊緊牽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她被拉得小跑起來,心裏突然浮現一個奇怪的猜想,他是要帶自己去……
門口的小廝正哄着騅風不要站在路中央,這極有靈性的馬今日也十分興奮,掙着要到街上撒丫子狂奔一回。
晏景燁握着霽芷妍的腰把她送上馬背,自己凌空一躍上了馬坐到她身後,騅風知道自己馱着主人最看重的人,終於不再鬧騰。
“等一下!我們要去哪!”霽芷妍嚇得臉白了一瞬,驚心動魄抓着晏景燁的衣袖穩住身體,她這樣坐着只能靠晏景燁保持平衡。
晏景燁笑了起來,他很少笑得這樣明妹開朗的樣子,彷彿他從不曾經歷那些變故,也不曾把心關了十年,他變成風光霽月的少年郎,帶着心愛的姑娘赴一場春日宴。
“去看拜堂。”
說話間騅風已經跑起來了,它朝隔着兩條街的薛府輕車熟路地避開人羣密集的地方跑去,風在霽芷妍耳邊呼呼地響,她把頭埋在晏景燁胸前,聽見他的心跳,和着自己的心跳。
來薛宅觀禮的大部分都是軍營中的大小官兵,他們沒那麼多規矩要守,擠擠挨挨地等着薛簡把新娘子扶下喜轎。
“誒?晏將軍哦不是晏駙馬哪裏去了?”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他們早被警告過不許再叫將軍,以後只稱駙馬。
於是一羣人到處看,晏景燁方才還在這裏跟司禮說話,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見不到了。眼看喜轎已經到了街口,薛簡緊張到不行,聽見晏景燁不見了,拿着喜綢的手都要抖起來了。
就在一羣人沒頭沒腦地找晏景燁時,又是一聲驚呼:“那是誰!是駙馬!”
騅風甩着他油光鋥亮的鬃毛出現,瀟灑地挺到薛宅門口,聽見有人驚呼“好漂亮的馬”,傲嬌得仰首挺胸,朝天響亮地嘶鳴了一聲。
衆人眼前一亮,薛簡已經抖着嘴脣喃喃:“殿……殿下……”
晏景燁拉着霽芷妍進到準備拜堂的前廳,薛簡跟在後面,請兩人上座。
霽芷妍已經沒那麼震驚了,反而看着目瞪口呆的衆人感到有趣,她笑着對薛簡說:“喜轎就要到了,新郎官怎麼進來了?”
司禮忙着跪下行禮又忙着把薛簡拉出去,有種莫名的滑稽,而一衆人被晏景燁的眼風一掃,又恢復了片刻前嘻嘻哈哈的笑鬧樣。
霽芷妍這才有空問晏景燁:“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這是不是不太合規矩?”
“若竹出嫁,妍兒想不想看?”他遲來的問一句,篤定了霽芷妍的答案。
她果然笑了起來,“想的。”
她不要一個人偷偷想像,偷偷不捨,她要親眼看着若竹,走向她的幸福人生。
這一天的霽芷妍想的最多的是,原來成婚是這樣的。公主出嫁時,可沒有這麼人觀禮,沒有人衝着她歡呼,更沒有人敢鬧洞房。
她此前一直不太確定若竹有多喜歡薛簡,直到薛簡擡着喜秤挑開紅蓋頭,她在衆人前望向薛簡的那一眼,滿目羞澀又柔情如盈盈月光,霽芷妍才知道,原來看向心愛的人的眼神是這樣的。
她忍不住偷偷擡頭想看一眼身旁的晏景燁,哪知一瞬直撞進他同時低頭望過來的眼裏,那眼裏也有一片星辰,她臉倏地一燙,慌張地低下頭躲開了他的視線,卻聽見自頭頂傳來的一聲輕笑。
所以當收拾完行裝,被扶着登上寬敞到足以容納二十人的馬車時,霽芷妍還惱着。
雨嘉和茜雪也進來做最後的檢查,半晌,茜雪撩開簾子探出頭跟唯二跟着的小朱阿豹說話——他們倆現在受僱於晏景燁,是他們的私人護衛,簾子撩起來的一瞬間,霽芷妍還是捕捉到了晏景燁筆挺的身影。
他騎着騅風,站在馬車前。
茜雪說完話縮了回來,語氣難掩興奮:“殿下,駙馬今日可好看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駙馬。”
他今日跟往事有什麼不同,霽芷妍不是很服氣。
出了城,雨嘉就把車簾子都打起來,春日的風習習吹拂在臉上,特別愜意,霽芷妍頭輕靠在車門上,今天起得早,這會兒放鬆下來,整個人都感覺昏昏欲睡的。
雨嘉和茜雪都是八歲被太子府買下的,一直到這麼大都沒有再出過城,這會兒看見外面的一叢花都興奮得要感嘆兩聲。
茜雪偷覷霽芷妍的臉色,猶猶豫豫的。
霽芷妍就算不看她都能感覺有道灼熱的目光時不時就衝自己而來。
“怎麼?有話就說。”
茜雪不好意思地說:“殿下,啊不是,主子……我能不能下車走走?”
雨嘉偷偷掐了她一把,“這馬車都不夠你舒服了是吧!”
晏景燁突然出現在窗邊,“你們下來牽馬吧。”
霽芷妍正要允她下去,這會兒被晏景燁嚇了一跳,手一揮把布簾打下來,手指頭還敲到窗櫺上了,疼得她嘶了一聲。
雨嘉趕緊握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查看,就被一只大手接了過去,晏景燁動作極快地下馬上了車,捧着霽芷妍的手指看了看。
紅了兩根指尖。
他看着看着,低頭把脣貼到紅紅的指尖上,霽芷妍猛地抽回手瞪他,兩個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都下車去了,車廂裏就只剩他們兩個,還離得特別近,她都快要呼吸不到空氣了。
晏景燁兩只胳膊撐到她身邊,把她整個人圍在自己身前,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很小聲地求饒:“妍兒,是我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
他的呼吸吹在耳側,霽芷妍板着臉問他:“那你說說,你錯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