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夙願終於一朝得償。
龍袍加身的周旻神采飛揚、志得意滿。
秦姝在他走過來之前,已經跪拜下去,“民女秦姝,參見陛下。”
周旻臉上帶着笑,快走幾步親手扶了她起身,“姝兒免禮。”
秦姝後退一步,藉機將手臂從周旻手中抽出。
周旻也不以爲意,走到首位坐下,笑道:“這段時日,留姝兒一人在後殿,姝兒不會怪朕吧?”
秦姝恭謹回道:“陛下初登大寶,百廢待興。民女怎敢以己之私,擾陛下政務?”
周旻一雙幽深暗沉的眸子看着秦姝的臉,朝她招招手,“過來。”
秦姝心下一跳,朝周旻福身下拜,“民女有一請求,懇請陛下恩准。”
周旻興趣滿滿,笑着“哦”了聲,“什麼請求?說說看。”
秦姝道:“民女想去刑部大牢,探望一下張總管。”
周旻突然想到了那次在錦州刺史府大牢中,自己聽到的那番話,忍不住笑了,“好啊,朕陪你一起去。”
秦姝連忙拒絕,“陛下,萬萬不可。”
周旻卻直接站起身,拉住她的手,“有何不可?朕今日正好有空,便陪姝兒走一遭。”
肯定不行,秦姝原本打算藉着這個機會離開皇宮,怎麼可能讓周旻陪她一道去?
這段時日,她被困在正元宮後殿之中,身邊卻總是圍繞着數位宮女太監,與她形影不離。
雖行動自由,實則被軟禁監視着。
如今朝政已經步入正軌,只怕周旻就該騰出時間,處理她的事了。
先帝敕封她的聖旨一直沒宣。
不用想,一定是被周旻給扣下了。
其實做不做官,秦姝無所謂。
可讓她留在宮裏,做個每日翹首以盼皇上駕臨的妃嬪,她寧願回錦州做她的掌櫃。
周旻不容秦姝拒絕,拉着她的手出了殿門,直接上了御輦。
甚至還體貼的讓常安準備了幾樣酒菜。
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像是陪着秦姝去刑部大牢,更像是毛腳女婿上門提親。
秦姝心裏暗暗啐了一口,連忙停止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御輦出了宮,在宮門口換上一輛普通的馬車。
刑部大牢與上次秦姝來時相比,顯得空曠了許多。
應該是新帝登基後,大赦天下,牢裏的囚犯被釋放了不少。
張茂被關在地下二層的死牢中。
與寧王周昱自盡的地牢相隔不遠。
不過月餘未見,張茂原本半白的頭髮已然白如雪。
一看見秦姝,張茂便恨得目眥欲裂,猛地撲了上來。
手上的鎖鏈打在牢柱上,發出“嘩啦”一聲巨響。
他恨聲大罵道:“踐婢,你還敢來!”
秦姝微微一怔,輕笑一聲,“爲何不敢?”
張茂咬牙切齒道:“你當真是好大的狗膽,憑你一個小小踐民,也敢與親王貴胄叫板。”
秦姝笑笑,“可我贏了,不是嗎?”
“你贏?你怎知贏得是你?”
張茂恨聲說道:“我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你父報仇。你可知,古往今來,皇權之爭下,枉死的冤魂不計其數!”
“秦景元不過一介小小商賈,身份卑微的踐民。能夠爲寧王殿下大業而死,那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是他的榮幸!”
秦姝笑笑,“既是榮幸,張總管此刻如此義憤填膺、憤憤不平,又是爲什麼呢?你能爲寧王殿下大業而死,應該感到榮幸才對呀。”
“說到身份。張總管雖爲寧王府總管,也不過是個沒了根、絕了子孫的閹人,狗一樣的東西,又比旁人,高貴了多少呢?”
張茂一愣,立刻歇斯底里大吼一聲,用力捶打着牢柱,“秦姝!你放肆!放肆!誰允你這般對咱家說話的?你這個踐婢,不知死活的東西!”
秦姝笑道:“我今日,就是痛打落水狗、專門羞辱你來的呀。”
“昔日高不可攀的寧王府總管,一句話就能決定別人生死的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大快人心!”
她嘆息一聲,道:“寧王殿下自盡,做爲殿下身邊最忠實的狗,張總管卻不想着立刻隨主子去了,反而苟且求生,如何對得住寧王對你的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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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係。”秦姝擺好酒菜,燃上一炷香,幽幽說道:“三日之後,張總管會被綁到菜市口的斬臺上,當着京城百姓的面,施以剮刑。”
“只是不知張總管平日裏狗仗人勢、滅絕人性的壞事做得多不多。”
“若是積德行善還好。如若陰私手段太多、謀害的人太多,只怕死得沒那麼痛快。”
秦姝斟上一杯酒,輕輕灑在地上,低聲說道:“爹、娘,女兒今日,特告慰爹孃在天之靈:仇人已盡誅,您二老,可以安息了!”
張茂怔怔看着秦姝站起身,漸漸消失在牢門處。
那秦景元,只是晉王手下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卒子。
他到底爲什麼,要被殺呢?
實際上,張茂已經想不起最初的原由了。
直到張成和盧飛、盛黎接連被殺,他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只是,他見寧王毫不在意,便也沒將這個小小女子放在心上。
卻不曾想,寧王和他,竟當真折在了這個女子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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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殿下此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當初,真不該招惹上這樣一個瘋女人。
寧王后悔了,他也後悔了。
可惜這一切,都太遲了!
*
從地牢往上,會經過一道石階。
石階往下,地牢裏的牢頭一直跟在秦姝身邊。
上了石階,周旻派來的太監接着迎了上來。
盯着如此之緊,她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這次她不能成功脫身,只怕以後,便再無出宮的機會。
不等秦姝想出辦法,周旻已經迎了上來,牽着她的手,朝馬車方向走去。
快到馬車的時候,秦姝用力甩開周旻的手,款款下拜,道:“陛下,懇請陛下恩准民女出宮回府。”
周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父皇御旨親封的正元宮掌事女官。這輩子,你只能留在宮裏。”
秦姝立刻回道:“陛下莫不是也忘了,先帝曾敕封秦姝爲安北節度使。陛下難道想違抗先帝遺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