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我調侃,像是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可我知道,這絕不可能。
他這樣,反而讓我很害怕。
“你如果心裏難受,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罵我也行,打我也行,哪怕是痛哭一場也行!你別這樣,這樣憋在心裏會憋壞的。”
安旭冬笑,“我怎麼捨得罵你?”
我咬着脣,看着他。
伴隨着沉默,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略微低下頭,聲音透着疲憊。
“沒關係的,只是一條腿,至少我的命保住了,如果受傷的不是我,換做你可能無法全身而退,那我應該會更加後悔的。”
到了這時候,他依舊沒有怪我。
我低下頭,強忍淚水。
他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爲我的傷勢而感到內疚,真的不用,救人是我自願的。只是……”
他停頓了下,病房內陷入安靜。
我吸了吸鼻子,問他,“什麼?”
他苦笑一聲,“從前我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現在好了,這次是徹底的配不上了。”
“誰說的?”
我立刻反駁,“你從來都是配得上我的,是我配不上你才對。”
家世,過往。
這些我通通不如他,甚至在感情的經歷上,他也比我乾淨許多。
不要論配與不配,也絕不是他。
“你真的這樣想嗎?”
他兩眼期盼的看着我,這樣的神情讓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否定的話,更何況在我內心,這就是真實想法。
“真的,我們是平等的,你的優秀毋庸置疑,不存在配不配得上一說,不要妄自菲薄。”
“可是我的腿……”
他輕輕撫摸膝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黯然的氣息
我向他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醫生說,你的腿只是有概率,沒有判死刑,你別擔心,也不要害怕,只要我們肯努力,一定可以戰勝病魔!”
這樣的話,我從小到大不知說了多少回。
從前是對媽媽和奶奶。
現在是他。
安旭冬被我感染,終於再度露出了一個我所熟悉的笑容。
“那我們先說好一件事。”
“你說。”
“如果我的腿好了,你就在我出院當天來接我。”
我一口答應。
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我本就打算留在醫院照顧他,將來辦理出院手續的人自然也是我。
他緊接着又道,“如果好不了,你就不要再來醫院了。”
我愣了下,聽出話裏的意思。
“你要跟我分手?”
安旭冬頷首,“如果我會殘疾,你就去尋找你的幸福。”
“不可能。”
他救了我,如果真的爲我殘疾,我怎麼可能拋下他不管?
想也不想就否決,並且勒令他以後都不許再提。
“這件事不要再說,我不會答應,好了,我去給你買飯,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我逃似的離開病房,靠在醫院的走廊上,心裏亂糟糟一團。
有兩件事。
我是認定了的。
我會想盡辦法治好他,再有,如果他真的殘疾,我也不會和他分手。
忽地,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
我一個激靈,心中在那一刻竟隱隱有些恐懼,怎會想起他來?
不,不可以。
我捂住臉頰,拼命將腦海中那個身影抹除,而後慢慢吐出一口濁氣。
我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聽了我的來意,思索片刻,還真給了我一個辦法。
“其實,病人的情況也不是徹底陷入絕境,還是有一個辦法的,有一種特效藥,剛好可以治療他這種傷。”
“藥在哪裏?”
“藥不在我們醫院,在國外,不過據我所知,最近華胥集團老總剛剛從國外回來,據說,他手裏有,但這種特效藥可不好弄啊。”
我心底一沉。
醫生最開始沒有告訴我,很明顯是不認爲我能拿到這種藥,他知道安旭冬的身份,可還是沒說。
那就說明,安家肯定也希望不大。
錢,權,我都沒有,想要拿到這份特效藥,簡直難如登天。
這時,兩個護士從我身邊路過。
她們邊走邊聊天。
“真的假的?”
“真的,跟女人一塊兒被送進來的,那種藥吃太多了,據說來醫院之前已經弄了一天一宿,再不來醫院,怕是要死牀上了。”
“嘖嘖,有錢人玩的真花。”
“他還勒令大家給他保密呢,說是怕他父親知道,他父親才回國,華胥集團老總,可惜,有那麼一個兒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要丟死人了!”
華胥集團!
我連忙攔住兩位護士,“你們剛才說的那個人,是華胥集團老總的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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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護士對視一眼。
“是啊,今天剛被送來醫院,現在還在病房裏頭昏睡着呢,上午我還看到他父親了,怪不得是老總呢,那氣勢特別可怕!”
我正愁接觸不到華胥集團老總,對方的兒子就送到眼皮子底下來了,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哪怕他兒子再難搞,我也一定要去嘗試一下。
打聽出他的病房並不難,同時我也打聽清楚了這個人被送進來的原因,還真就跟護士所說一樣。
晚上跟一羣狐朋狗友開party,玩嗨了,吃了藥,控制不住,跟女人廝混了一天一夜,差點死在牀上。
後來是和他一起玩的朋友們發現了不對勁,趕緊把人送到醫院,畢竟是華胥集團老總的獨子。
真要是出了事,誰也擔待不起。
現在人就在402病房。
我來到病房門口,卻遇見了一個十分出乎意料的人。
男人背對門口,背影高大挺拔,聲音冷冷淡淡。
“好些了?”
躺在牀上的人有氣無力的,“我能好的了嗎……你看看我,我這次可真是遭大罪了!”
“誰讓你胡來,活該。”
慕北川是半點不帶同情的。
男人哀嚎,“我不也是爲了和美人近距離探討一下!你還是朋友嗎?你來看我就是爲了氣我的?”
“哼。”
慕北川冷哼一聲,話鋒一轉,“你父親在老宅?”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那麼好心來探望我,說吧,你是不是爲了找我父親談生意?”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慕北川直接承認了。
男人滿心憤懣的嘟囔,“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你……誰?”
慕北川忽然看向門口,眸光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