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睜開眼。
心情沉重又複雜。
“阿淮,你終於醒來了。”
女子在牀頭抹着眼淚,眼中情意綿綿,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情。
謝老夫人見他醒來,趕緊派人將大夫請過來:“淮哥兒,可有哪裏不適,怎麼好端端的暈倒在書房中?可把祖母給嚇壞了……”
“祖母,孫兒無礙。”
謝淮欲起身,柳月眠伸手去扶,他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柳月眠面色難堪地咬了咬脣,看向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當即不滿道:“淮哥兒,郡主爲了你擔驚受怕,你心中也應是有她的,只不過現下失憶了。將來你們二人還要結爲夫妻,你若寒了郡主的心,以後後悔的是你。”
“祖母,郡主,抱歉,如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謝淮似乎聽進去了,面上有些動容。他低垂着眼眸,眼中劃過一抹愧色。
見謝淮的態度有些軟化下來,柳月眠心中暗喜。
“長公子近日可有想起什麼?或者腦中閃過什麼熟悉的畫面?”大夫把完脈問道。
謝淮搖搖頭:“沒有。”
大夫仔細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並未發覺任何異樣,於是暗中與柳月眠交換了一個眼神。
柳月眠立刻掏出繡帕抹眼淚,面上一臉急切:“大夫,阿淮何時才能恢復記憶?何時才能想起他與我的過往?”
“恢復記憶的事情急不得,郡主不必擔心。在下再開幾副藥,這些時日一定要堅持服用。”
柳月眠忙不迭地道謝,親自將大夫送出門。
謝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越看柳月眠這個準孫媳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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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心地善良又識禮數,還對你關心體貼,爲你誕下子嗣。你能娶到這麼好的姑娘是你的福氣,日後你萬萬不可辜負了她。”
“孫兒知曉了。”
柳月眠回來時,正巧聽到這麼一句話。
見謝淮不再抗拒這門婚事,她不由得勾了勾脣,露出得逞的笑容。
在大婚前,她是絕對不會讓謝淮想起來的。等生米煮成熟飯,他們的婚事天下皆知,到時候他若不想擔上指染弟媳的罪名,便只能同她在一起……
衆人離開後,一名暗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內。
謝淮瞧着窗外院子裏的那些紅綢燈籠,只覺得分外礙眼。
他將視線收回來,乾脆閉目養神:“何事?”
“主子,您先前讓屬下盯着的那位書齋裏的姑娘,昨日突然被人帶走了,屬下是不是不必再跟着了……”
暗衛暗自納悶,自家主子不近女色,怎麼此番回來先是娶了村婦,後要娶郡主,現在又看上個平平無奇的書齋跑腿的姑娘……
“什麼?”謝淮闔着的桃花眸猛然睜開。
那暗衛不知道他爲何反應如此之大,又重複了一遍。
“那姑娘——昨日被九皇子帶走了。”
……
“長公子,您的藥熬好了。”丫鬟端上來一碗湯藥。
“先放在那,你下去吧。”
謝淮看着手中的書卷,頭也不擡。
丫鬟一臉爲難:“可是藥涼了藥效就不好了,郡主特地吩咐奴婢親自看您喝下,郡主對您真是關心呢。”
謝淮的目光落在那碗藥上,脣角勾起一抹譏誚,轉瞬即逝。
他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待那丫鬟捧着空了的藥碗退了出去,謝淮的眼神瞬間變得肅殺。
夜半,他獨自一人來到飛霜院。
在柳月眠的授意下,這裏已經荒廢許久,雜草叢生。
院中未點燈,此時唯一的光源便是天邊懸着的銀月。
謝淮負手立在月下,背影孤寂,蕭蕭肅肅。
他沒有進去,也不敢進去。
他本以爲他們之間隔着的問題只是那個名叫懷佑的孩子,他想查清一切後再去找她……
可他如今記起一切,卻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是兄妹。
可他竟然對她做出了那般無可挽回的事情。
一次又一次,荒唐至極……
甚至時至今日,他心中仍有不可剋制的悸動。
他無法控地對她有着那般卑劣的心思,想將她探入、掠奪。
想像從前一樣把她扣入懷中。
融化她,碾碎她。
融爲一體,緊密難分。
一輩子將她鎖在身旁……
他不敢想象,倘若她恢復記憶,會用何種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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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厭惡噁心,還是恐慌失措……無論哪一種,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若非要他承受她喚自己一聲“哥哥”,再眼睜睜地看她嫁給別人,他同樣做不到。
面對朝堂中的血雨腥風和外邦的暗潮涌動,他尚能找出解決之法。
可他與她之間,幾乎無解。
夜風獵獵,掀起他的一角衣襬。
謝淮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他覺得蘇怡言此時被九皇子帶走也好,至少她是安全的,不會再因爲他被攪入南疆亂局。
至於九皇子那邊……
謝淮並不擔心。
無論是明面上還是血緣上,九皇子與蘇怡言都是姐弟關係。
有了這層關係,即便九皇子對她還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也有皇后在跟前極力阻攔。
待他將眼前南疆的事宜解決清楚,再去好好想一想如何面對她,如何求得她的原諒,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
殊不知,他頗爲放心的九皇子,此時已經直接認下了“清墨”這個夫君的身份。
……
彼時,蘇怡言被安置在一處私宅內。
林清墨看着牀榻上熟睡的人,覺得這一切美得似夢,太過不真實。
當初他買下這座宅子,只期盼着能每日見到對門的她便足矣。
誰知兜兜轉轉竟會有這麼一日,她將他錯認成夫君,以女主人的身份住了進來。
林清墨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龐,輕聲道:“姐姐,既然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那這一次我便不會再放手了……”
牀榻上熟睡的人皺了皺秀眉。
“啪”!
她無意識地拍開那只手,嘴裏不滿地哼唧道:“癢。”
一旁的丫鬟嚇得瑟瑟發抖,心道這女子好大的膽子,竟敢打九殿下。
她連忙跪下求情:“殿下,姑娘應當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