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意味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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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跪了烏泱泱一羣人,唯有容晚玉,還保持着遞呈匕首之姿,站如松柏。

“都滾出去!”

一聲喝令,嬤嬤便帶着下人們退出了屋內,只留下了容晚玉和平陽長公主兩人。

等到無閒雜人等,容晚玉才再度開口,“恕臣女直言,郡主孱弱,皆源於母體孕時受損。上回爲平復郡主氣息,臣女不得已爲郡主診脈,發覺母體受損多半源於藥物,而非外力。”

平陽長公主站直了身子,她比尋常女子要高挑許多,站在還未長成的容晚玉面前,威懾之意更顯,右手捏住了雕花扶手。

“所以呢,你想說的究竟是什麼?”

平陽公主當年之事,容晚玉難以瞭解,好在有阿月這個當事人,言無不盡。

“北域經永義侯大軍襲略後,實則已然是一盤散沙,但我們部族卻憑藉着地勢險要,殘存下來。蟄伏良久,後來永義侯被判罪誅滅,母后她……又起了心思,對其他部族的孩童下手,甚至擄掠了澧朝的孩童,被澧朝探子發覺,上報回京。”

阿月提起這件事,難掩哀默,雖然她不認可母親和族人的所作所爲,但到底是同族血脈,“彼時,公主已有八個月的身孕,卻還是堅持領兵出戰,曾經在北域留下威名的公主,哪怕只是坐鎮軍營,旗下兵將也是戰無不勝。”

那是永義侯身死後,澧朝又一次對北域的重創。

沒有針對已無戰意的部族,僅僅是打滅了那些野心猶存之人,特別是月路納一族。

之後的事,此前阿月也提起過,她爲平陽公主引路,大義滅親,留在公主身邊,在公主早產時出手,順利接生郡主。

只是阿月也有上回未言盡之話,“那回作戰,以少勝多,也是澧朝後來少有的一場戰事,公主便下令設宴,犒賞諸軍。席間公主因有身孕並未飲酒,且有駙馬貼身照顧……但還是誤食了他物,引動胎氣。”

那也是平陽長公主指揮的最後一場戰事。

功成後的折戟,多麼熟悉的一幕。

容晚玉心中感慨萬千,字字堅決,“臣女斗膽揣測,郡主之恙,並非不能痊癒,而是……不敢痊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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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久久沉默,平陽長公主看着容晚玉的眼神有些陰翳,一步步朝她走去。

路過被下人放在桌上的赤金長弓時,平陽忽然伸手,輕鬆地握住了適才兩人齊擡的長弓,將弓弦對準了容晚玉的脖頸。

“看在你母親的份上,剛剛的話,本宮可以當做從未聽見。”

容晚玉非但沒有閃躲和膽怯,反而還擡起了頭,將纖細的脖頸徹底暴露在了閃爍着銳利鋒芒的弓弦之前。

“臣女所言,字字句句,皆發本心。公主您當是在天翱翔的雄鷹,而絕不是豢養在金籠的金絲雀,郡主亦然。”

平陽眸光閃過一絲銳利鋒芒,擡起長弓,往下一落,與容晚玉的脖子只差一線之隔時,忽然倒轉弓身,將握手的一側,放在了容晚玉的掌心之中。

容晚玉從善如流,伸出雙手費力地接住了長弓,掌心沁滿了冷汗。

平陽自然也察覺到了她掌心溼熱,颯然一笑,看着容晚玉捧着長弓微微顫顫的雙臂,調侃一笑。

“本以爲你膽大過人,未料也有緊張的時候,你這身子骨,忙過這陣可得好好練練。”

平陽回身重新落座,不再是此前情懶半依的模樣,而是大刀闊斧,腰背筆直,和容晚玉此前所見的公主儀態,截然不同。

這才是能帶領無數巾幗,以少勝多,征戰沙場的女將軍的風采。

“膽怯之心,常人有之,最難得的,是你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這份對抗趨利避害本性的勇氣。說吧,你想要什麼?“

容晚玉也不逞能,將赤金長弓放在桌上,手臂還有酸澀脹痛之感,心中也確實還有餘怯未散。

她不是聖人,七情六欲難以避免,雖然她有信心可以說服長公主,認定長公主心懷大志,而非驕奢銀逸之輩。

但和殺人無數的女將軍對壘,還是需要一些膽量的。

“臣女想請長公主代爲引薦,面見聖上。”

平陽聽到她的請求,挑了挑眉,“就這?我還以爲你要爲了你那倒黴短命的未婚夫伸張正義呢。”

容晚玉肅容相待,並未因公主的認可,而再生得寸進尺之心,“不歸是我的未婚夫婿,也是澧朝的官員子民,於公於私,都該由臣女自己,爲他正名。”

平陽公主聞言,不由得高看了一眼容晚玉,但也沒有輕鬆揭過此事,而是細細問了容晚玉的計劃。

聽完容晚玉事無鉅細的計劃後,平陽才點了點頭,“便如此吧,你且回去,等本宮的消息。”

容晚玉應允,謝過公主後請示去爲郡主切脈。

平陽對此到沒再排斥,有阿月的引薦,她對容晚玉的用意和醫術自然是放心的。

談及郡主的身子骨,對醫者,自然要知無不言,才能對症下藥。

有些事,年幼的明月郡主不明白,平陽公主自然是瞭然於胸。

“你的判斷沒錯,本宮確實是懷有明月八個月時,食了不乾淨的東西,導致早產……且讓明月自幼就留下了病根。”

提起這件事,平陽長公主的眉目見有些陰沉之色,可見這件事即使過了多年,她也難以釋懷。

“至於食用何物……“

話未盡,屋外忽然有了些聲響,平陽倏然皺眉,似乎有些不快,但卻還是耐着性子,等候下人稟告。

“公主,駙馬給您送來了滋補湯羹。”

容晚玉此前也見過兩回駙馬,一回是在容束的壽宴上,一回是在春獵之時。

京中多宴飲,但能讓平陽公主出面的少之又少。

爲數不多的宴會中,駙馬和公主總是形影不離,不少人都見過駙馬對公主小意溫柔的一面。

駙馬是皇帝指婚所賜,隨不得入仕,但出身世家,也算一表人才,相配長公主,不算高攀。

衆人都以爲這是一段金玉良緣,可容晚玉兩回所見,都隱約覺得,這對伉儷情深的夫妻,有些貌合神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