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墨回到宮中，宮人爲他打開寢殿大門。
寢宮內點着燈，一女子早已候在那裏多時。
見到林清墨，她一臉關切地迎上去：“殿下，姐姐那邊如何了？”
“……你出的主意不錯。”
林清墨想起她今日用膳時胃口不錯，心頭的鬱氣稍散。
彩雲不愧是跟在她身旁時間最長的丫鬟，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殿下爲何不將她接入宮中？”女子熟練地替他解去外袍。
林清墨立刻沉下臉，用警告的目光看向她：“守好你的本分，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你若敢出現在她面前亂說些什麼，別怪我……”
此女子是母后特地從民間找來安排在他身旁的。
那時候母后也是擔心他一蹶不振，找了這麼個替身送到他身邊。
此女裝扮後與蘇怡言能有九分像，甚至身上的香氣也相似，否則那一夜他也不會將其錯當成她……
那一夜過後，林清墨本是要將她趕走的，可後來卻鬼使神差地將人留在了身邊，看着也是個慰藉。
之後她不爭不搶，也不討要名分，倒是給自己出了不少主意。
同意與蘇妙雪定親，奪取王家軍的兵權，利用王家軍去尋找蘇怡言，將人分散至各個村鎮……
去找彩雲瞭解蘇怡言的喜好，也是此女的主意。
“殿下，您誤會了。我並無此意，只是想着姐姐流落在外，宮裏定然比外頭宅子住得更舒適……”
林清墨一聽到那句“流落在外”，不由得想起了蘇怡言腹中的孩子，心中又是一陣煩躁。
“你，今夜過來伺候。”
女子眼中閃過驚訝之色……
“姐姐……”
一切以他喚着其他女子的名字結束，他身下的女子卻並不介意。
女子服侍他穿好衣物。
“她有孕了，是別的男人的孩子……”
女子手中動作一頓，很快又面色如常。
“我不想讓她留下這個孩子，但太醫說了，若拿掉這個孩子，以後她便再也不能有孕……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若母后知道此事，恐怕又要橫生枝節……”
林清墨也不知道，爲何會選擇同她說起這件事。
他只是想有一個傾訴的對象，這個對象恰好見證了他爲了找尋那個女子這一路的艱辛。
林清墨本也沒指望她能回答自己，他起身欲離開。
“殿下。”
女子突然開口。
“我覺得殿下應該讓姐姐留下這個孩子，多養一個孩子罷了，以後姐姐同殿下還會有其他孩子。”
“你是讓本殿認下這個孩子？”
“……殿下，我是女子，知道女子若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會是何等痛苦。若是姐姐的身子傷了根本，恐怕會痛苦一生，您也會有遺憾，何必如此？”
“若殿下實在無法接受那個孩子，待孩子出生後，可對外稱是死胎。我願帶着孩子離宮，替姐姐撫養這個孩子，將其視如己出，永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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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墨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錯覺。
這個女子來到皇宮，來到他身邊，並不是因爲母后挑中了她，而是她挑中了母后。
而她所做的一切，也不是爲了獲得他的寵愛，而是爲了他心悅的那個女子……
“殿下？”
林清墨回過神。
他用探尋的目光審視着眼前的女子，想從她的眼睛裏找出答案。
那是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看不出分毫的野心和算計。
當然，也有可能是藏得太深。
……
夜半，雷聲滾滾，很快下起了大雨。
雨越來越大，院子裏值守的下人們都回了下人房中躲了懶。
蘇怡言有心事，故而睡得不太安穩。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有人掀了被角鑽了進來，從身後把她抱住。
是夫君回來了。
他不是說要進宮辦事，怎麼又回來了？
蘇怡言下意識地側身回抱住他，往他懷中縮了縮，與他緊密相貼。
聽着他胸膛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覺得整個人都安穩踏實起來，先前的不安和不快統統消散。
他今夜倒是安分，雙手環在她腰間，下巴抵在她頸窩輕蹭兩下，便不再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發間帶着一絲潮氣，似乎淋了雨。
可以他皇子的身份，定然來去都有馬車接送，身旁又有宮人爲其撐傘，怎會讓他沾到分毫雨水？
許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舒適，蘇怡言的意識漸漸散開，無法歸攏到一處，最後索性放棄了思考。
濃重的睏意襲來時。
耳邊是他比夜色更加溫柔的聲音：“棉棉，等我……”
等……什麼？
蘇怡言沒有迴應他。
沉沉睡去……
翌日。
蘇怡言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的如玉少年。
說是少年，其實已經有了成熟男子的氣息，那張臉有着一種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美感，矛盾又佑人。
“醒了？”
林清墨衝她一笑，那滿園春色都瞬間失了顏色，被襯得黯淡無光。
蘇怡言險些被晃花了眼。
可奇怪的是，她似乎只顧着欣賞，卻並沒有要將這春色佔爲己有的想法。
蘇怡言想起身，發現自己還在被子裏，林清墨卻已穿戴整齊，彷彿昨夜抱着她入眠的事未曾發生過一般。
她遲疑地問了句：“夫君，你……昨夜回來的？”
“嗯，我吵到你了？”
“沒有。”
蘇怡言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她想多了。
昨夜不是他，還能是誰？
丫鬟進來替蘇怡言更衣，梳洗打扮後，林清墨陪她一道用了早膳。
早膳過後，丫鬟忽然端上來了一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