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當天受傷的人不少。
燕城幾大醫館都擠滿了人，濟和堂更是人滿爲患。
“敬之，你過去診脈。”錢老咳了咳，擡頭示意王敬之過去幫忙。
“好。”王敬之乖巧應聲，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過去診脈，卻不想還沒一刻鐘，就看見門口又匆匆進來了一個人影。
“大夫，大夫，我家小姐受傷了，能不能請您，請您跟我回一趟府中。”霜兒一路跑過來這會兒兩頰酡紅，哭過的眼睛微微發腫，看起來好不可憐。
小姑娘慌了神，可濟和堂裏全是傷患，有哪裏來的人搭理她。
最後還是王敬之實在看不下去，這才開口道：“姑娘，今日傷者多，要是你家小姐傷的不重，最好是讓她來醫館最好。”
王敬之本就長得十分有書卷氣，逃荒下來後更是被磨平了拿點少年傲氣，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很是和善。
有人同自己說話，霜兒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跑着到了王敬之的面前：“大夫，大夫，求你，求你跟我走一趟，我家小姐被燙傷了手，傷得很重……”
話音落下，醫館裏有脾氣不好的傷患就不高興了，只嘲諷道：“你家小姐多金貴喲，咱們這都傷成這樣了，也沒說讓人家大夫跟着去，怎麼，你家小姐燙了手就得讓醫館不開了，都去你們府上替她看病不成？”
說話的是個小混混，今日本就只是想去湊熱鬧，結果遭了這麼個無妄之災，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氣。
如今看見霜兒不過是個小丫頭，只覺得找到了個出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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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說話呢！”霜兒抽抽搭搭跟他辯駁，看着那混混的樣子又不敢說得太狠，只能瞪了一眼那人，隨後一臉希冀的看着王敬之。
“你是哪家的丫鬟？”一旁抓藥的小藥童看霜兒着急，擔心得罪城裏的權貴，只小聲問道。
聽小藥童這樣問，還在排隊的傷患就有些不滿了，只小聲議論着。
霜兒卻是趕忙回話：“我是蘇府家的丫鬟。”
“蘇府？”小藥童茫然。
有眼尖的人認出了霜兒，趕忙問道：“是蘇桃蘇姑娘身邊的的婢女嗎？”
“是，是。”霜兒連連點頭，眼裏都是急切。
“既然是蘇姑娘受了傷，那就讓大夫先去吧。”
人羣裏有人開口，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連着剛剛那個小混混也沒再開口多說什麼。
錢老看看周圍的病患，只點頭讓王敬之跟着霜兒走一趟。
領了師傅的話，王敬之雖然有些猶豫卻也沒說什麼，只揹着藥箱同霜兒一道出了醫館。
“錢老，你那小徒弟能行嗎？”一人開口問道。
“就是就是，瞧着你那小徒弟弱不禁風的樣子，可別把蘇姑娘給治壞了。”
一人幫腔道。
“我這小徒弟，可是個有本事的。”錢老笑着捋了捋鬍鬚，手下的力道大了幾分，疼得剛剛問話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行了，你這傷沒什麼大礙，就是腎臟有些虛，抓藥去吧。”
那人臉色一紅，捂着胳膊去了一旁抓藥。
其他人則是聽了他腎臟虛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想到自己那小徒弟，錢老搖了搖頭，繼續給下一個人施針。
敬之那孩子是有天賦的，而且天賦不低，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性子這樣孤僻，可到底是個好苗子。
霜兒跑了一通也冷靜了些，出門瞧着有騾車拉人趕忙伸手攔了車。
等兩人都坐在了騾車上，這才鬆了口氣。
“麻煩小大夫了。”霜兒臉上勉強擠出了個笑來，一雙眼睛卻是焦急萬分，生怕回去的晚些會讓自家小姐疼得更厲害。
想到蘇桃的手受了傷，王敬之心底微微有些泛疼，想問清霜兒事情的來龍去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開口。
騾車到了地方，霜兒給了幾個銅板也顧不上什麼男女大防了，只拽着王敬之的手匆匆去了蘇桃的院落。
“小姐，霜兒請了大夫來了。”
屋內的蘇桃聽見霜兒的聲音這才稍稍睜眼，低聲應了一句。
“進來吧。”
少女的聲音裏帶着些倦意，聽得人心尖微微顫動。
有了蘇桃的話，霜兒這才領着王敬之進了屋門。
屋內蘇桃斜斜倚在凳子上，淡青色的衣料被掀起，露出來的手臂上被燙傷了一片，顯得格外刺眼。
那片紅，刺得王敬之不敢多看幾眼。
即便他見過的，遠比這些要可怖的多。
“勞煩大夫了。”蘇桃看見王敬之的時候眼神沒有片刻的停留，只一眼過去，然後開了口。
“無礙，還請蘇小姐將手伸過來些。”王敬之低着頭，打開了自己身後揹着的藥箱。
他帶了許多治燙傷的藥膏來，只希望，不要在她的手上留下印記來。
這幾日天氣已經回暖，蘇桃今日穿的衣裳有些單薄，那盞茶水應是極燙的，她的小臂上紅了一片，只看着就讓王敬之的信抽着疼。
“小姐還是要多小心些，女子傷了手到底是不好的。”
少年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沒有想象中的好聽，與他的相貌有些差距。
蘇桃只覺得身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卻沒有刻意的去回想，聽他如此說，只笑了笑開口：“這次也是意外，不過多謝小大夫的關心了。”
“嗯。”
少年的聲音只輕聲嗯了一下，卻極爲認真。
倒是讓蘇桃愣了一會兒。
“傷得有些重，不過算不得大事，這是藥膏，每日抹三回就行，這是藥方。”
王敬之將藥膏放好，看着霜兒發腫的眼睛只補了一句。
“讓小廝同我回去抓藥就行。”
霜兒一臉感激的送走了王敬之，蘇桃則是看着他們的背影有些出神。
手臂上的傷口並不疼，她早用了10點積分和系統換了個止疼的藥膏，可剛剛那少年替自己上藥的動作，實在輕柔的有些不可思議。
到了蘇府門外，王敬之看着霜兒哭花了的臉，還是說了一句：“你將臉好生洗洗罷，你家小姐的手不會有什麼事。”
霜兒臉頰微紅，只小聲答應，看着他和院中小廝一道離開的背影站了一會兒才回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