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丁靜的話,院子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門口的兩人也在看他們。
掃過院子裏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幾乎大部分是一年多以前,跟他們差前差後來這個村子裏的人。
甚至還看到了當年僱傭的打手,老陸。
再看着眼前的丁靜,李小魚臉上浮出一抹苦笑。
卿良和風無度提到了暗衛。
當年的分別,只有她一個人當真,他不止在身邊安插人,還在村裏安插了人。
甚至還好友…也被他算計其有中。
此時此刻,她沒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股劇烈的荒涼感瀰漫心頭,她甚至羞愧的不敢去看旁邊好友的臉。
她低着頭,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
“原來我這麼好騙……”
笑聲很淺,自嘲聲很明顯,丁靜就在她面前。
她眼睜睜看着一滴透明的淚珠掉在了地上,她心頭一緊,那是從李小魚眼眶滴落下來的。
院子裏的人都是暗衛,他們明顯感覺李小魚的狀態不對。
有人使了一個眼色,另一個人迅速去後院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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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看了看眼前的媳婦,又看了看院子裏的村民,他感覺不對勁,又說不出哪不對勁。
突然身邊傳來一道低淺的苦笑。
看到李小魚笑到整個身體搖搖欲墜,他急忙用雙手扶住她的肩膀。
以免她摔倒。
看到好友又哭又笑,眼底大顆大顆往下掉,他也慌了,趕忙關心道:“小魚,你別哭了……”
“是不是顧緋惹你生氣了,我們打他好不好?你別哭。”
跟李小魚認識這麼久,李富貴從來沒見過她像今天這樣傷心過。
看到她雙眼猩紅,他手足無措地看向自家媳婦,語氣充滿了無助:“媳婦,你快幫幫我,看到她哭,我都快哭了。”
丁靜想說話,她張了張嘴。
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跟李富貴開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
顧緋邁着大步出來,當看到李小魚站在門口。
哭到渾身發抖,那顆一向習慣性微擡下巴的頭顱,如快枯萎的楊柳般低垂,再也沒有往日的活力。
他心裏驟然一緊,眼中閃過一抹慌促。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靠近,李小魚終於擡起了頭。
那張一向洋溢着笑容的臉此時佈滿了淚水,顧緋沒有多的心思去想她怎麼知道的真相,看到她身上的泥和她臉上的淚水。
他心裏像被針扎一樣的痛。
他伸手去拉她,想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李小魚微微側身,躲開了他的手,顧緋的手僵硬停在半空,就像他們之間的關係。
也停止了一樣。
淚水模糊了李小魚的眼睛,她擼起衣袖不在意形象地擦掉臉上的淚水,看顧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一張嘴,帶着顫意的聲音冷漠又疏離。
“你這麼會算,怎麼不去當賬房先生?”
話一出,顧緋瞳孔一縮,臉上血色全無,衆人眼中一向冷厲的王爺,說話時卻帶着顯而易見的慌張。
“小魚……”
他跨出門檻,又想去拉李小魚,被她再次躲開。
李小魚現在很累,她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偏頭看向院子裏堡坎上擺放着一個個大型燈籠,有的還是半成品,形狀跟常見的燈籠不一樣,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工藝。
但看着那些站在堡坎着,一個個眼中充滿擔憂的老師傅們。
理智終究還是佔據了有上頭。
擡頭望着跟丁靜站在一起的好友,再看着丁靜大起來的肚子,她擰了擰眉,眼中神情複雜。
哽咽的聲音充滿了歉意:“富貴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她的聲音不大,似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李富貴聽不懂這句話裏的意思,看着向來活潑開朗的好友,現在一副生無可戀地模樣,李富貴下意識地說。
“小魚,我們一路同甘共苦過來,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怪你。”
他越這麼說,李小魚心裏的負罪感越大。
她沒去看顧緋,也沒再去回李富貴的話,她現在只覺得好累。
只想回家躺着。
終究給顧緋留了體面。
她什麼都沒再說,轉身走了……
步伐不同於來時的跌跌撞撞,回去的每一步她都走的很穩,難堪一次就夠了。
回家的路,她想,多少留一點體面。
即使,她已狼狽至極。
而在大家眼裏,她就像揹着重殼的烏龜,就算每一步都要消耗她大量的精力,她仍邁着頑強的步子往前走。
烈日高掛,顧緋寸步不離地跟在她後面。
炙熱的陽光照曬在身上,兩人似乎都感受不到陽光的溫度。
李富貴不放心李小魚,他讓丁靜先回家。
丁靜哪敢回去,她控制着心慌感,強裝鎮定:“我跟你一起去。”
經過林子,看到失魂落魄的二人接近。
風無度和卿良同時往大樹後面一躲,屏住呼吸,誰都不敢說話。
顧緋注意到二人的身影。
他大概也猜到了小魚爲何會知道真相,他已經不想去思考師父和師弟爲何要將這件事說出來。
現在他心裏只害怕一件事。
小魚不要他了……
走到家門口,李小魚停下腳步,低頭盯着腳尖,看着鞋子上的花紋。
她視線模糊了一瞬。
定了定神,吞下哽咽,抿了抿脣低聲說:“難爲攝政王陪我在這過家家,給你買的那些東西也不值什麼錢,我這裏也沒有什麼值得你帶走的東西。”
每說一句話,她心裏就會抽痛。
陣痛的心悸,讓她整個人都很恍惚,脣上的乾澀,使她不想再說多一句話。
她頓了頓,還是硬生生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話一出,顧緋整個人猶如雷劈,那雙深邃的柳葉眼不停地顫,已在懸崖的他,被這句話判了死刑。
像猛地推進了海里,洶涌的海水往身體裏灌,一點點抽掉他身上的力氣。
也抽掉他生的希望。
看着木門被推開,眼見門要上,他大步上門擠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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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將李小魚摟在懷裏。
胸膛緊緊貼在她後背,力道大到想將女子融進他的血肉裏。
“小魚,求你,別不要我。”
薄脣溢出低啞的字眼,亦如低到塵埃的沙粒,卑微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