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然小院離旁邊的住宅不遠，只需走一小段路就能走到。
李悄然手中舉着傘，艱難地夠到聞晨鐘的頭頂。
“我來吧。”
“等下，你換一只手。”
李悄然舉着傘，換到聞晨鐘的左邊。
聞晨鐘笑着接過傘，把李悄然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靠近點，別被淋溼了。”
“好。”
雨下的很大，打在傘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兩人走到小院時，褲腳都被雨水浸溼，深了一圈顏色。
等李悄然換好衣服下樓時，聞晨鐘正在廚房煮薑茶。
李悄然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
聞晨鐘回頭看了一眼，大手附上她的手，脣角露出笑容。
兩人沒有說話，直到薑茶煮開，冒出熱氣。
聞晨鐘從一旁拿過杯子，將薑茶盛在杯中。
“然然，先喝點薑茶驅驅寒。”
李悄然沒有鬆開他，鬆了一些力道，探出頭，去看那杯薑茶。
“你先喝吧，我再抱抱你。”
聞晨鐘發出一聲輕笑，笑容裏帶着幸福。
“好。”
沒有受傷的左手端起白瓷杯，放到嘴邊，吹走水面的熱氣，然後聞晨鐘一個轉身面對李悄然。
李悄然沒料到聞晨鐘的動作，頭磕到他的胸口。
“疼不疼？”
聞晨鐘擡起李悄然的下巴，俯身查看她被撞到的地方。
李悄然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的左胸口，笑着打趣：“聞晨鐘，其實你這裏也沒那麼硬的。”
聞晨鐘脣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眼睛裏帶着戲謔：“那你覺得我哪裏硬？”
“……”
李悄然脣角的笑凝滯，臉上飛上一抹紅暈。
“你……骨頭硬。”
聞晨鐘笑着，仰頭喝了一口，然後問：“只有骨頭硬嗎？其他地方不硬？”
李悄然害羞地把臉埋進聞晨鐘的胸口，悶悶地說：“聞晨鐘你別開車呀。”
聞晨鐘笑了笑，把手放到李悄然的後頸，輕輕捏了捏。
“喝吧，溫度剛好。”
看了一眼杯中的薑茶，李悄然才握住聞晨鐘的手，微微傾斜杯子。
甜度剛好，溫度也剛好。
“不喝了。”
喝了兩口之後，李悄然就推開了聞晨鐘的手。
聞晨鐘又喝了一口，再次遞到李悄然的嘴邊：“再喝一口，要不然起的作用不大。”
李悄然又喝了一大口，就推開聞晨鐘的手：“夠了夠了。”
杯子剩的薑茶也不多，聞晨鐘仰頭，把它喝完。
“去客廳坐着吧，我收拾一下廚房。”
“我也來收拾。”
李悄然拿過聞晨鐘手上的杯子，在水池裏清洗。
聞晨鐘挑眉一笑，把鍋中的薑茶蓋起。
“好了。”
李悄然把杯子放好，甩了甩手中的水，對聞晨鐘說。
“嗯，走吧。”
寧河常年多雨，特別是在冬季。烏雲一聚，必定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室內開了暖氣，窗戶升起了一層薄霧。
茶室裏，窗戶大開。
圍爐上煮着茶，烤着一些小零嘴。
兩人一同坐在一邊，聞晨鐘像是沒了骨頭一樣，靠在李悄然的身上。
紅棗枸杞在泥罐裏翻滾，奶香味散發出來。
李悄然穿上手套，傾斜泥罐，往杯子裏倒了一杯奶茶。
“你嚐嚐，好不好喝？”
“……”
許久之後，都沒聽到聞晨鐘應聲。
李悄然轉頭，發現聞晨鐘眼睛無神地看着窗外。
李悄然緊咬牙關，憋住心中的難受。
她擡手，擋在聞晨鐘的眼前。
明明剛治療，爲什麼這麼快就發病了呢？
過了許久，聞晨鐘眼睛動了動，有了神采。
“對不起，然然。”
聞晨鐘不知道自己這樣倚着李悄然，倚了多久。
只發覺到，他擡起頭來時，脖子有些發酸。
“不用覺得對不起，這不是你的錯。”李悄然溫柔地注視，笑着和他說。
聞晨鐘眉頭微微皺起，移開目光，想掩飾自己的情緒。
李悄然抓着他的下巴，吻在他的脣上。
“你說對不起，就是在說，你想要我親你。”李悄然語氣一頓，“所以，下次你再說對不起，我就要吻你了。”
聞晨鐘啞然失笑。
李悄然很認真地說：“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聞晨鐘點頭：“嗯，你問。”
“之前那場車禍裏，你爲什麼要保護我？”
聞晨鐘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爲我愛你，所以我不想讓你受傷。”
李悄然的脣角勾起，眉眼彎彎。
“所以啊，爸媽選擇犧牲自己去保護你，是因爲愛你，他們也不想你受到傷害。”
聞晨鐘多次因爲這個問題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午夜夢醒，口中喃喃着對不起。
儘管自己以及徐靈兮和李雲川多次跟他強調，他依舊不肯放過自己。
“在這件事情上，你沒有錯，錯的是肇事者。”
這句話李悄然很多年前就講過，現在再說一遍，情況依舊是因爲聞晨鐘的病情。
李悄然附上聞晨鐘的臉龐，繼續說：“你是爸媽的兒子，他們保護你，就像你當時保護我一樣。”
“……”
“放過你自己吧，不要揹着這麼重的包袱了。”
“……”
聞晨鐘眸光閃了閃，伸手抱住李悄然。
這麼多年，他深陷自責的泥沼，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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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放下，可是，他真的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過了多年，連一個交通肇事者都找不到，他沒錯嗎？
見聞晨鐘沒有迴應，李悄然知道他肯定還在怪自己。
“如果爸媽知道，你因爲這件事自責這麼多年，他們會心疼的。”
過了許久，聞晨鐘沙啞的聲音在李悄然的耳邊響起。
“好。”
李悄然眉眼染上欣喜：“我知道你最守信用了，所以你可不能食言噢。”
聞晨鐘點頭：“當然。”
“傳說，人死後是會有靈魂的，你這樣自責，爸媽肯定看到了。”
李悄然食指輕掃聞晨鐘的鼻尖，輕鬆的語氣驅散了沉重的氣氛。
“我覺得爸爸可能會說，嘿，小子，男人就要有個男人樣。”
李悄然模仿聞舟行的語氣，臉上表情生動形象。
“然後，媽媽可能會說，誒喲，我的小晨晨呀，怎麼臉這麼皺成一個苦瓜，來笑一笑。”
聞晨鐘成功被逗笑了，咧開嘴，眼裏都是笑意。
情動之下，他緊緊抱住李悄然。
“然然，謝謝你。”
“不客氣。”
這次，聞晨鐘真的放過自己了。
他的病得到了一個很好地恢復，情緒低落的狀況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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