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宮中。
看着桌案上謝淮遞來的拜帖，皇后重重嘆了一口氣，吩咐人將小兒子召進宮。
金嬤嬤給她恭敬遞了盞茶：“娘娘可是後悔了？”
“後悔什麼？就算要後悔，本宮也後悔的是怎麼沒有早一點知道這件事，不然本宮定不會在皇上面前開這個口，爲他們二人求下這道賜婚旨意。”
皇后再次嘆氣。
當初她以爲自己這個侄女失憶後拋開了前塵往事，與小兒子互生情愫，兩情相悅。
偏偏是皇帝賜婚後她才知曉，自己的小兒子竟然幹出李代桃僵，冒領人家夫君身份的荒唐事來。
更要命的是，若對方是個山野匹夫，用些銀子打發掉也就罷了。
偏偏她從陸然口中得知，言兒在村子裏的那個夫君很可能就是謝淮。
於是她立刻召見了謝淮，定下所謂的一月之期。
【如今言兒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九皇子妃，謝大人若要硬搶，恐怕會壞了言兒的名聲，不如本宮親自去求皇上解除婚約。】
【再者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言兒已是王家人，並非當初的小門小戶之女，她的婚事由王家做主，不是謝大人想娶便能娶的。】
【還有當年你姑母謝貴妃的死，恐怕與言兒的母親有些關聯。一個月後，待你查清真相，若心中能放下家仇再來找本宮……】
謝淮果然還是在意自己這個侄女，光是聽到有損她的名聲，眼中就已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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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會等婚約解除後再正式向府上提親。】
……
金嬤嬤替皇后按揉着太陽穴，有些惋惜：“娘娘，九殿下好不容易找到個想娶的女子，還恰好是您的侄女，這般親上加親好的姻緣，您真的要讓給謝家嗎？”
“本宮也希望言兒能成爲本宮的兒媳，她畢竟是大哥的女兒，本宮怕她嫁到別的人家難免被婆母磋磨。”
“可本宮之前糊塗，險些害得她丟了性命，如今只希望她能過得好。至於她最後選誰，全憑她的心意……”
其實這一個月，何嘗不是她爲自己小兒子爭取的機會？
若能兩人能培養出感情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她這個做姑母的也不想希望將來蘇怡言與小兒子成爲一對怨侶。
“兒臣給母后請安。”
不多時，林清墨從殿外進來，朝皇后行了一禮。
皇后看着眼前的小兒子。
短短不到半年時間，他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眉宇間多些了成年男子的成熟與城府。
皇后直奔主題：“你與言兒已相處月餘，如今……如何了？聽母后一言，謊言就是謊言，總有被揭破的一天，倒不如早早放手……”
“母后，您也知道，兒臣是跟着她死過一次的人，絕不會放手。”
聽到這個答案，皇后沒有太多意外。
蘇怡言“死”後，幾乎成爲了小兒子的執念，自然不會那麼容易放棄，否則自己當初就不會費盡心思找來了一個蘇怡言的代替品塞進他宮中伺候，在還令人在酒水和薰香中都下了藥猛……
皇后語重心長地繼續勸道：“萬一言兒以後恢復了所有記憶，就能知道是你在騙她。屆時你又當如何？”
“墨兒，難道你要困住她一輩子麼？
“母后並不希望你走母后的老路，兩情相悅才能長長久久……”
“她永遠不會想起來的。”林清墨斬釘截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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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頓了頓，扔下了一枚驚天巨雷。
“而且——她有孕了。”
……
林清墨回來的時候，蘇怡言正在吃着井水泡過的楊梅。
這個季節的新鮮楊梅已經很少了，但蘇怡言最近突然喜歡吃酸，林清墨便找人弄了一些來。
那一顆顆楊梅鮮紅欲滴，看着令人十分有食慾。
“夫君，你的臉……怎麼了？”
蘇怡言咬了半口的楊梅掉到了地上，一臉驚訝。
林清墨白皙的臉上頂着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格外顯眼。
“母后打的。”
“母后爲何打你，疼不疼？”
蘇怡言趕緊把手貼在他臉上。
她的手剛浸過井水，涼涼的，輕輕覆在他紅腫的側臉上。
她的眼裏滿是關切。
林清墨有些貪戀地握住她纖細的手腕，讓她的手繼續貼在他臉上，語氣巴巴的：“不疼。而且母后教訓得對，大婚前令你有孕，的確不合規矩。”
蘇怡言下意識地替他說話：“不合規矩也不能打臉呀……”
這張臉這麼好看，打壞了多可惜。
等等……
有孕？
蘇怡言睜大了眼睛。
“嗯，前幾日太醫診出來的，你已經有了身孕……”
話未說完，蘇怡言就激動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夫君，太好了，我們終於有自己的孩子了！”
看着懷中一臉笑意的女子，林清墨眉梢微動，回抱住她。
“是啊，姐姐，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一個月前，他就知道自己絕不會輸。
只不過是用藥將脈象推遲了一個月，姐姐應該不會怪他的吧？
……
靜安侯府最近的氣氛都十分壓抑。
府中的長公子不知怎地傷到了手。
那一日，長公子從宮中歸來，那只本是用來撫琴弄墨的手鮮血淋漓。
殷紅的血珠順着骨節分明的手指無聲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就連郡主和謝老夫人叫他，他也仿若未聞，徑直一個人回了書房。
新來的府醫爲其包紮傷口時，瞧見那掌心中扎着的細小瓷片，暗暗心驚。
這恐怕是……徒手捏碎了一只杯盞。
府醫將瓷片一片一片地生生從他手掌拔出，謝淮眉眼卻動都未動一下，彷彿這只手不是他的一般。
府醫搖搖頭。
這長公子到底是遇着什麼事了，怎麼感覺魂都丟了？
……
謝老夫人將葉柔母女邀進謝府，與謝文遠相看。
“昭昭，你來啦！”謝文遠瞧見葉昭昭十分高興，拉着她一塊去後院用彈弓打雀兒玩。
謝老夫人打量着葉柔，越看越滿意。
出身低，性子柔，帶的還是個女兒，好拿捏，配如今癡傻的謝文遠正正好。
謝老夫人滿臉笑容地開口道：“葉娘子，你瞧，文遠多喜歡昭昭這孩子啊，還陪着她一塊玩，如今這樣的好男人不多了。等你日後進了府，文遠定會將昭昭當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一旁的謝侯夫人一臉尷尬。
她這婆母哪裏來的自信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