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稻香居選了幾樣茶點，謝菁和周霽昀回到老宅的時候也快要到飯點兒。老爺子正對着棋盤搖頭晃腦，見着兩人回來直接把棋子扔到棋盤上：“回來了？結婚證給我看看？”
雲嬸兒正好端着一盅湯出來，聽到這話不由笑道：“他們兩個都長得好看，拍出來的照片肯定漂亮。”
周霽昀一點都不謙虛地認下雲嬸兒的讚美：“我也這麼認爲，菁菁是真漂亮。”
謝菁略略挑眉，她不是很受男生喜歡的甜妹類型，事實上謝菁的美是很有距離的。因爲她太清冷太疏離，就像是雪山頂的那一抹積雪，很難讓人接近。
所以當初她剛開學不久就和何時昱在一起，的確引發了不少議論。大意就是謝菁看着這麼冷的女生，居然這麼輕易就談戀愛了？
周老爺子也看了謝菁一眼：“是，菁菁確實長得極好，又有才華，哪裏像霽昀，渾身的銅臭味。”
對於爺爺誇獎謝菁的時候還要拉踩上自己一把，周霽昀已經很習慣了。這是他親爺爺，他能怎麼辦？再說了，他樂意成爲謝菁的陪襯，反正這是他太太！
“呶，您要看的結婚證，”周霽昀聳聳肩，將結婚證遞給老爺子。老爺子捧着結婚證看了許久，“你奶奶看到該高興了，下午和你奶奶好好說說。”
“知道，我打算下午帶菁菁去拜祭他們。”周霽昀看看謝菁，眼神中有詢問的意思。
謝菁點頭：“理應去拜祭的，下午我也沒別的安排，這是大事，也是禮數。”
“好啊，”老爺子小心地合上結婚證，看周霽昀一直盯着兩本小紅本，老爺子沒好氣：“我還能弄壞你的結婚證不成？”
周霽昀賠笑：“不敢不敢，我是擔心爺爺你拿時間長了手痠，想爲你代勞……”
老爺子沒憋住笑：“行了，你收好吧。看到你如今成家立業，我爲你高興。你爸媽……他們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過來準備叫老爺子吃飯的方琴腳步頓了頓，下一秒臉上就帶上了笑容，似乎剛剛的表情變化根本不曾出現過：“霽昀和菁菁回來了？吃飯了，雲姐今天特意燉了補湯，菁菁你一會兒要多喝一碗。”
謝菁頭皮有些發麻，什麼補湯？不是她想的那些吧？
方琴捂着嘴笑：“早上你出門時候看你扶着腰，雲姐特意給你燉了一盅杞精燉鵪鶉。”
謝菁強笑着應了一聲，不知道是該害羞還是該澄清：“謝謝……謝謝雲嬸兒關心……”
她腰疼是拜誰所賜？若不是周霽昀情緒上頭，她至於腰疼？
可雲嬸兒的一番好意，謝菁還真不好意思拒絕。再說了，她若是拒絕，似乎顯得周霽昀……沒用？這麼一想，謝菁的眼神又要開始往不可言說的地方飄了。
周霽昀一看她亂轉的眼珠子就知道她腦子裏的想法，他點了點謝菁的腦門兒：“腦子裏想法收一收，你身子骨本來就沒多好，補一補正當時。”
如今重新開始和謝菁培養感情，周霽昀才發現別看謝菁面上清冷，其實心理活動怪豐富的，她的思緒基本都能從眼神裏看出來。
偏偏她表面上還挺繃得住，誰也不知道這居然是個鹹鴨蛋女孩兒。理論知識尤其豐富，實踐經驗等同於零，純粹的理論王者實踐小白。
見兩人打情罵俏，衆人都是一臉姨母笑。就連有些陰鬱的周霽聞，他也眼帶笑意地看着謝菁和周霽昀，只是時不時地低頭沉思，顯然這位正琢磨着怎麼使壞呢。
因着早上被老爺子敲打了一番，再加上剛剛謝菁帶回來的點心很討老爺子的喜歡。中午吃飯的時候，方琴就沒敢再作妖。
當然她也沒資格擺譜，畢竟她只是周霽昀的小嬸兒，又不是親媽。再說了，還有老爺子在上面呢，也輪不到方琴充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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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園內，周霽昀小心地將花束擺放到墓碑中，再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拭了一遍墓碑，周霽昀才在陵墓前蹲下：“奶奶，爸媽，我結婚了，這是菁菁，我帶她過來看你們。”
謝菁微微鞠躬：“奶奶，爸媽，我是謝菁。”
周霽昀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奶奶以前身體挺好的，非常硬朗。”
“我爸媽盛年而逝，對她打擊很大，後來她身體漸漸就虛弱下來了。”
“榮盛上市沒多久，她就走了。”
謝菁也在他身邊蹲下，這個時候她不需要說什麼，她唯一要做的就是陪在周霽昀身邊。
周霽昀扭頭看着謝菁：“我現在一點都不難過，她不能看着我，那麼去陪着我爸媽也是一樣的。”
謝菁盯着周霽昀的眼睛，她微不可覺地蹙蹙眉：“你沒必要撒謊，我知道你很難過。”
“你嘴上沒說，我就是感覺你心情沉鬱。”
周霽昀頓了下，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他不笑的時候，眉眼就有些凌厲，脣線抿得筆直，讓人不敢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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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菁直起身抱着他的肩膀：“爲親人的離開而難過，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我們今天來是說高興的事的，你確定要這麼一直難過下去？”
“你說得對，我不能本末倒置了。”周霽昀打起精神：“爸媽、奶奶，我帶菁菁來看你們了。她是我妻子，是非常好的人……”
謝菁聽着周霽昀介紹自己，她都有些不認識周霽昀口中的那個自己了。她在周霽昀口中這麼好的嗎？她覺得自己挺木訥的，而且也挺冷淡的，脾氣說實在的，真算不上好。
可在周霽昀眼裏，似乎她又漂亮又溫和，脾氣又好，情緒又穩定……
捏了捏耳垂，謝菁也沒多想，只當周霽昀是刻意說這些，只是爲了讓亡者安心。
“婚禮那天，似乎沒看到你媽媽那邊的親戚。”爲了緩解被誇讚的不好意思，謝菁另外找了個話題。
周霽昀扭頭看她一眼：“我媽是長女，她盛年而逝，外公外婆受不住打擊。沒多久就舉家移民去了國外，在國內有太多回憶了，他們接受不了。”
謝菁想想就覺得周霽昀怪可憐的，爸媽早逝，結果本該親近的外公一家基本不管他，就任由他一個人在周家生活着。
周霽昀看到了謝菁的眼神，不由勾脣笑道：“覺得我可憐啊？”
謝菁想想道：“你有什麼可憐的？起碼你還有個爺爺護着。”
要說起可憐來，她才是很可憐。謝家和劉家，對她和對謝無恙謝無憂，那是截然不同的態度。沒有人是真心關心她的。
再說了，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謝菁才不會自找苦吃。
周霽昀拉着謝菁站起身：“菁菁心怪硬的。”
謝菁反脣相譏：“十分鐘之前，你還在爸媽面前說我溫柔脾氣好性格好……”
周霽昀低低笑了出來，他和謝菁本質上都不是話多的人，可不知爲什麼，他們一湊到一起，不自覺地話就開始變多。哪怕只是說些毫無營養的廢話，周霽昀都不覺得無聊。
婚姻的本質不就是有個人時時刻刻都能和你說廢話嗎？
陪着周霽昀在墓園待了一下午，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周霽昀有些抱歉：“原本想晚上帶你回市區住的，今晚又只能委屈你住老宅了。”
謝菁理解周霽昀的意思，她故意說得俏皮：“市區的房子想住隨時都能住，可是老宅的這種中式建築，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住的，還是託了你的福。”
“況且，你想和爸媽還有奶奶多說會兒話，我能理解的。這個世界上能讓人徹底放鬆讓人暢所欲言的地方並不多。”
對比周霽昀，謝菁難免想到自己。凡事就怕對比，雖然周霽昀的父母盛年而逝，可謝菁顯然聽出來他和父母感情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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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看自己，劉莉敏和謝學榮都在，可謝菁和她們就很疏離。所以說啊，看到別人的父母，真的會讓人感覺到嫉妒。
嫉妒對方曾經擁有過這麼美好的親情。
周霽昀點頭：“其實今晚住老宅還有另一個意思，明天要回門，從老宅走更方便，也便於家裏準備回門禮。”
謝菁反問：“回門禮？要這麼隆重嗎？”
“禮不可廢，”周霽昀輕聲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得要把你的臉面做足了，讓別人不敢輕慢你，也讓別人不敢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