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梅以絮臉色難看地杵着卻沒有動手去接聖諭,芷陽公主輕笑一聲,緩緩起身,從映雪的手中抽走,塞進梅以絮冰冷的手心內。
“梅姑娘,許多事強求不來,往後呢,還希望你與他保持些距離,畢竟,他馬上就是本宮的駙馬了。”
芷陽看着她越發慘白的臉色,嘴角的笑更深了,“倘若你心中當真放不下,本宮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
繡花鞋往前近了一步,描繪的精緻的眉眼蓄起顯而易見的惡意,“做個踐妾,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公主今日能站在這裏沾沾自喜不過是因爲您是天皇貴胄,除掉了這層身份,公主當真以爲駙馬對你始終如一嗎?”
燕今踏步進門,將梅以絮攔在身後的同時,抽走了她手中險些拿不穩的聖諭,“當然,公主您是高高在上的貴人,當然可以耀武揚威,到處宣揚即將嫁給一個因爲您身份而娶你的心儀駙馬也是情理之中,小的,在這,先恭喜公主了。”
“你……”
燕今像模像樣行了個禮,“我知道公主現在一定會惱羞成怒,因爲小的戳中了你的痛點,恨不得將小的大卸八塊,小的向來心直口快慣了,因爲說實話也得罪了不少貴人,死在公主手裏也沒什麼,權當給公主和駙馬的即將大喜添抹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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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陽瞪視着她,本來已經脫口的杖斃生生卡在了嘴邊。
她要弄死一個下人容易的很,可若是這般做,豈不是讓梅以絮看她惱羞成怒的笑話,而且今日是她擅自前來,若在太醫院首府的地盤上殺人,定會惹怒父皇。
“公主,大喜當前見血確實不吉利。”
丫鬟映雪在身後小聲提醒了一嘴。
芷陽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木怔的梅以絮,盛怒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只覺痛快。
“映雪,我們走。”
“公主稍等。”已經擡步的芷陽扭頭,不悅地瞪着燕今。
燕今卻笑的像個沒事人,恭恭敬敬呈上手中的聖諭,“公主忘記將聖諭帶走了,這可是皇上欽賜,若是遺失了,公主只怕連這唯一的身份都不頂用了。”
“踐奴。”芷陽怒不可遏,揚手便欲揮下。
燕今早有準備,先一步將聖諭舉高至頭頂,手掌停在聖諭之上,芷陽瞪着他,眼中陰戾之色如同餵了毒般。
她一手撈走了聖諭,怒氣衝衝離開,才出了太醫院首府的大門,便忍無可忍道,“映雪,立刻找人,只要待這踐奴一出太醫院首府,便讓他身首異處。”
“公主,此事只怕不妥。”在芷陽公主動怒前,映雪慌忙解釋道,“公主可還記得不久前那盛寵的於美人。”
芷陽挑眉,“什麼意思?”
“若是奴婢所猜不假,今日這膽敢頂撞公主的踐奴名叫岑言,便是在聖前斷言於美人腹中雙胎,最後於美人落胎之後整宮人都被皇上祕密處決了,獨獨活下來的便只有他一個,您不覺得蹊蹺嗎?”
宮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尤其是低踐的下人。
而這踐奴能活下來,不是因爲僥倖,只怕身後有貴人幫持。
映雪又道,“他不僅活得好好,甚至能從深宮轉到太醫院首府內當差,您想想,和太醫院首府關係親近,還有能耐能讓皇上特赦一命的人會是誰?”
芷陽驀地一驚,慧貴妃!
父皇對慧貴妃愛敬有加,若這踐奴真的是慧貴妃的人,那她便真的動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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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奴婢方才一直觀察此人,總覺得她有些眼熟,偏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聽她這麼一說,芷陽眉目一緊,也覺得蹊蹺起來,確實有些眼熟。
可到底哪裏見過?
她煩躁地冷聲,“便罷,一個奴才而已,不配本宮髒了手,權當賣慧貴妃一個人情,今日便是來膈應梅以絮的,目的已達便夠了。”
映雪討好笑道,“恭賀公主得償所願,與駙馬佳偶天成。”
芷陽掃她一眼,眉眼得意地被攙扶上轎輦,往皇宮而去。
而此時此刻的大廳內,冷寂一片。
“好歹罵我兩聲莽撞,不該頂撞那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是爲了幫我,我如何罵得了你。”
梅以絮斂下清眸,越想剋制情緒越發難以剋制,她覺得呼吸困難,偌大的廳堂彷彿逼仄成了一方連喘息都不夠的空間。
腿一動,人便癱了下去,燕今慌忙探手卻被推擋住,她跌坐在地,擡起的面容,白的彷彿被抽乾了血。
“你早知道嗎?”
燕今搖頭,“我猜的。”
聞言,梅以絮低低一笑,苦澀道,“看來,不清醒的一直只是我。”
“梅姑娘……”
“岑言,別勸,什麼都別說,只陪我坐會兒好嗎?”
燕今如鯁在喉,擡步過去,在她身旁安靜坐下。
四周安靜了許久,只聽梅以絮低清的聲音淡淡地散開,“岑言,我想去東疏。”
燕今差點把眉頭夾死。
“他想爲帝,想從東疏王手中拿回應有的一切,我都理解,便是芷陽是其中的一步臺階也算了,我信他,只要不是他親口告訴我,對我毫無一絲真心,我便不想放棄。
他跟我說過一生只許一人,相思難忘,也說我與一般女子不同,他了解我,看穿我,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是有溫暖的,只是一分也夠了,岑言,我跨不出去,便一直瘋下去,我不信到頭是末路。”
燕今嘔了一口老血,卻無言以對。
她伸手,緊緊擁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肩頭,“若他負你,還有你義母還有你師父,還有我。”
梅以絮死死抿着脣,鹹溼的眼淚抿進嘴裏,彷彿整個五臟六腑都浸了苦。
芷陽公主和宸皇子的婚事在次日便昭告了天下,婚期便定在了宸皇子回東疏的那日,以聯親之名,行兩國秦晉之好。
與此同時還有薛府嫡小姐薛宜若和二皇子軒王容烯的婚期,也在千呼萬喚中終於落定,就在中秋節那日。
接二連三喜事大放,京城陷入了一片歡聲笑語的喜慶氛圍之中,卻不知哪家歡笑哪家愁。
已經半月過去,容煜一點音訊都沒有,燕今已經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