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那時他在想什麼?
這段日子,他總會莫名想起那晚聽到的“活着”,頻頻走神。
越痛苦,他就越想去知道真相是什麼、腦海中那層朦朧的紙後藏着什麼。
“如果我說,我希望看到你剛才拿的那兩張紙上的內容。佟瑞曉,你會不會給我?”
簡厭用極爲平穩的語氣說話,彷彿這樣就能掩蓋住她發覺異樣後的略微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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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卻下意識擋住抽屜。
她發覺這個動作,眸子變得黯淡:“看樣子是不給了。”
“我……”他被她臉上的黯然刺痛,慌了片刻。想要辯解,卻忽然失聲。
“到底什麼讓你這麼緊張?”
“我不懂。”她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他慌張無措,神情疑惑,“佟瑞曉,我真的不懂。”
“你之前說過不會同我說假話,我覺得你好笑。後來你讓我漸漸相信你,可你卻開始對我撒謊了。”
“難道這世界上的人都是這樣?擁有了就不知道珍惜?”
如果是令他臉色不好的事情,與公司無關,與自己無關,那還會因爲什麼?
很難想象。
佟瑞曉因她這平靜又從未有過的語氣而心顫,最後兩句話宛若刀子割向他。
被誤解的委屈,交織着悲哀。
“我沒有撒謊……只是……”
他低下眸子,喉嚨有些發緊:“你……知道了會失望。”
她搖搖頭。
“如果是你出了問題,我希望作爲伴侶的自己有知情權;如果是你有了外遇,也沒必要瞞着我,我會選擇和離。”
頓了頓,又說:“至於失望……或許,如果是後者,我會失望。”
“不!我給你,別說這種話——”
佟瑞曉聽到她說“和離”兩個字後紅了眼,無法在隱瞞她。
拉開抽屜,將兩張單子拿出來。
薄薄兩頁紙,如千鈞重。
簡厭注意到他將單子遞給她時,紙在微微顫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張紙會是兩張診斷書。
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停頓了。
佟瑞曉的心在打鼓,心驚肉跳。手心出了汗,代表着極度緊張。
她都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他……
忽然覺得很冷。
莫名的、無法言說的冷。
“就是這個嗎?”
平靜的聲音似乎與平時沒有不同。
他詫異着去看她,發現她正在深深凝望着自己。
語氣沒有什麼不同,反應甚至很平淡:“雖然這上面這麼寫,可我並未看出你有抑鬱或妄想的症狀。”
聽她這樣認真地說,佟瑞曉忽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胸口一塊巨石忽然落地,輕鬆感油然而生。
“你能告訴我這些結論是怎麼得出的嗎?”
她將單子摺好,重新還給他。神情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驚嚇恐懼或排斥,而是和平時一樣溫柔又平淡。
於是,他將一切告訴她。
包括在兩年前她失蹤後他的自我懷疑,還有最近前幾天晚上從她口中聽到的令他恍惚的話。
她聽完之後,若有所思。
隨後說:
“我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來到了這裏,這本就是目前科技不能解釋的事情。醫生認爲你所懷疑的一切都是幻想,根本不足爲奇。”
“如果你認可醫生的判斷、承認自己有妄想症,就等於否認了我的存在。”
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握住他的手,在他詫異又驚喜的眼神中,將他的手拉到自己側臉貼住,好整以暇地問他:“佟先生,你覺得我是虛假的嗎?”
這個眼神可以稱得上戲笑,卻帶着格外勾人的深情。
佟瑞曉無法控制地深陷進去,怔怔地說:“不,你就在我眼前,我可以觸摸得到,怎麼可能是虛假的……”
她笑得更深。
“對嘛,我是真實存在的人。所以你糾結什麼?”
“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一想起你說過的‘活着’這個詞就頭痛。”
他說不清道不明,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頭痛、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簡厭思考一段時間,嘆了口氣:“跟你說實話也沒什麼,只是我一直不想多透露。”
“其實,我來到這裏是爲了改變小慕的命運。他原本的命運中,在不久前就會自殺死亡,但我成功的阻止了事情的發生,一切已經全都不同。”
自殺……
佟瑞曉心想,與她那夜醉酒說的話對上了。
竟然是小慕自殺……
怎麼會!
“而我那天晚上說出‘活着’,大概率也是對小慕說的。因爲知道是你來接我,所以不由自主念出你的名字。”
“至於你頭痛,那就更簡單了,可極有可能是太緊張或者壓力過大導致。”
她說的真誠且平靜,像是一望無際湛藍的水面,有讓人深信不疑的魅力。
男人與她對視一會兒,從中看到了無盡希望,一瞬間全身放鬆下來。
小簡講得對,自己感覺不舒服,很可能是因爲心神不寧、胡思亂想。
畢竟現在在她面前想,就沒有產生頭痛的感覺。
他到底在疑神疑鬼些什麼?
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沒病也會真的得病!
簡厭的話像是擁有魔力,三言兩語就把他那晚壞情緒吹散了。
佟瑞曉不再杞人憂天般把它放在心上,心裏決定過好眼前每一天。
愉快地將她抱住,嗅着她髮絲間的香氣,低沉嗓音有點喑啞:“其實,我很害怕你看到單子之後覺得我不正常、拋下我一個人離開。”
“瑞曉,”她似乎在笑,“要我說什麼話你才肯相信我不會輕而易舉地走掉?”
她兩年前不辭而別,是他橫在心裏很久都不能驅散的陰影。
他永遠有一種模糊而又傷感的錯覺,彷彿她是一縷煙,自己伸手去抓以爲抓到了,張開手心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空歡喜一場。
擁抱是溫暖的,彷彿能使凝滯的血液再次流動、那讓煩躁的思緒安靜下來。
“佟瑞曉,只要你的心不變,只要你足夠愛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女人的聲音清悠而柔和,說出的話若羽毛一樣輕輕地沒有重量,好似在人心上吹皺一汪春水。
他不言,卻收緊了擁抱她的手臂。
簡厭擡頭看向書房的一角,那裏本應該裝有監控攝像頭,可一眼看過去卻空空蕩蕩。
一切詭譎藏在平和寧靜的縫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