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他眼中浮出笑意。
“我們的鑰匙。”
聲音醇厚悅耳：“我知道你喜歡四季如春、白雲觸手可及的彩旗市，所以很早之前就買下了高山彩旗道景點旁的大片地段，在那裏建了個宅邸。上個月已經大功告成，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把鑰匙給你。”
“如果你厭倦了江城，我們可以去那裏養老。”
“過兩天我們就去看看吧。”
她爲他這過早的打算而詫異：“才中年就想着老年的事，也太早了吧？”
“不早。”
他搖頭：“如果不早規劃好體驗未來，我怕我們走不到老，會留有遺憾。”
“走不到就扶柺杖，實在不行坐車。”
“小簡你……”
佟瑞曉啞聲失笑。
她總能想出奇奇怪怪的事，輕而易舉打破他沉重心情，讓他的情緒恢復良好。
頓了頓，他看着一片的畫紙：“簡老師，是不是該教我了？”
記得，剛認識的前兩個月，某次她就把他放在自己學生的角度。
他當時還覺得匪夷所思——
不把他當丈夫，竟然當學生！
最終，他卻還是主動叫起了“簡老師”，彷彿一只迴旋鏢正中眉心。
“紙換好了。喏，你坐在畫架前，拿筆……對，我們先鋪底色……”
她在他身後，看完他鋪的淡底色後，握着他的手取色進行覆蓋和修改。
兩人挨的極近，如果不是有排椅靠背，現在已經身體相貼。
她身上的玫瑰花沐浴露的香氣幽幽嫋嫋，並不濃郁，但縈繞在他的鼻間。香氣浮動，愈發引人心猿意馬。
佟瑞曉的眼睛看着畫紙，手被帶着動，一筆一畫，勾勒出一張清麗的面容。臉頰被她髮絲撩得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像是墜入一張巨大的網，沉迷其中。
“落筆要穩，手不要抖，”她指腹按着他手背，“抖動會讓線條不流暢平滑。”
簡厭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讓他坐在畫架前的那一刻就換了身份，她是老師，全心全意地教授眼前的學生繪人像。
學生是小白，要她協助才能完成創作。
佟瑞曉看着漸漸成型的彩色肖像，有些癡迷。紙上婉轉昳麗的臉孔宛若真人，尤其是那雙清冷的眼睛，爲整幅畫注入了靈魂。
被愛人握着手、一筆一畫勾勒出她的模樣，這是如何美妙且無法言表的一件事！
這記憶值得珍藏一輩子。
畫完，夕陽已經落山。
簡厭滿意的看着紙上作品：“我沒想到能畫得這麼成功，你學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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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畫筆，擡眼去看她。
“這幅畫送給我，行嗎？我很喜歡。”
“本來就是你畫的，我只是做了些指點和協助，你當然可以留下。”
簡厭答應了讓他處理這幅兩人共同的作品，卻沒想到，第二天這畫被精緻裱起來掛在了他的書房裏。
她推開書房門時被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把畫掛在擡眼可見的地方。
“你把它掛起來幹什麼？”
“這樣就可以常看見你。”他神情溫和，並不覺得這話說出來羞恥。
語言由心生。
他的心中全是她，無法做假。
之後的年歲裏，每每看到這畫，佟瑞曉就會想起那天下午兩人緊緊相依共同作畫的景象，心裏會變得愉快安定，情緒也能得以放鬆。
她的心頓時軟了。
走到他面前，笑着摸上他的側臉，神情認真：“佟瑞曉，你現在難道不是經常看見我嗎？”
“是，但還不夠。”
幾天後。
彩旗市的別墅很漂亮，空氣清新，伸手就能碰到雲彩似的，適合觀光又適合居住。
把宅邸轉了一圈、現在正站在池塘前看魚的簡厭心想。
“喜歡嗎？”
佟瑞曉站在她身旁，將手心的魚食撒了點，顏色鮮豔的金魚游過來成一簇搶吃。
她聞言看向他，微風將她的髮絲吹起，面龐柔和。
笑着說：“在這個風景秀美的地方有這麼一個房子，看着它就覺得養老不用愁了。”
“到時候我們兩個人住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你教我畫風景，好嗎？”
他的眼睛清澈又深邃，看向她時含着無限柔情。
簡厭笑了一聲，戲謔他：“小慕呢？他可是你兒子，不要了？”
“他有他的人生。”
男人將手心裏的魚食都撒完，看了看腕錶已經五點了，難怪天邊一片橙紅落日餘暉。
“今晚想吃什麼？”
“出去吧，順便去看看兩年前那條街的人。”
簡厭看着天邊，只覺得時間不過是一眨眼，彷彿一切都在昨天。
可卻紮紮實實離開彩旗市已經快三年了。
夜裏彩旗市遊客絡繹不絕，居民仍穿着具有特色的民族服飾，日日若節。
簡厭走到了那家花店，她很怕走過去看到它已經倒閉關門或者更換內容，那對她來說將是一件殘灰暗的事。
可現實卻截然相反。
當她再次走到玻璃門前，風鈴叮噹響。
隔着玻璃她看到，店內熟悉的女人在忙前忙後的修剪花枝，另一個穿着民族服飾的店員在幫忙。
“若柳姊姊，你好啊？”
她推門而入，喚了一聲。
對方僵了一下，手中的剪刀掉在大理石桌臺。她來不及撿拾，幾乎立刻回頭，在看到簡厭時以爲自己聽錯了。
“姊姊不認得我了？我是阿梅啊！”
這熟悉的聲音讓女人確認是自己認識的阿梅，瞬間紅了眼眶。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磕磕絆絆又喜極而泣：“阿梅妹妹！你變了好多！這是你原本的樣子？真好看啊……”
兩人擁抱了一下，簡厭看着店內一切都大變樣，比從前更整潔更精緻：
“姊姊這兩年過的怎麼樣？看店裏的情況，發展的很不錯呀……”
“是啊，多虧了你留下來的金飾！在最艱難的時候我靠着它才撐住，沒關店出省打工。如果沒有它，我現在可能在哪個廠子裏做體力活……”
“後來生意漸漸好轉，我又把它贖回來了。”
楊若柳哽咽說着，擦了擦眼淚。
趕忙從裏間拿出自己的錢包，將那條金鍊拿出來。
把它交給簡厭，握進她手心裏，就像當年她走的時候把它交給自己的模樣。
——用力地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