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千頭萬緒

發佈時間: 2025-02-18 18: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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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硯?你回京了?”沈雨燃驚愕道。

沈硯一襲白色儒衫,長身玉立,從裏間正往鋪子裏走來。

他身上沒有絲毫的風塵,顯然不是才剛回來的。

“我十日前就回京了,五姐姐,你怎麼……”沈硯一眼就看到了沈雨燃額頭上的那些紅疹,頓時變了神情。

他去過肅州,知道這些紅疹都是火瘡痊癒後落下的痕跡。

“你染上火瘡了?”沈硯何等聰明,立即猜出沈雨燃此次出京是爲了尋他,卻不幸染上了火瘡。

“已經痊癒了。”

沈硯止不住地難過起來,加上紫玉在抹眼淚,餘下衆人紛紛跟着神傷。

見他們這副模樣,沈雨燃笑打岔道:“趕了一天的路,我餓死了,廚房裏有飯吃麼?”

“有,有,天氣熱起來了,廚娘煮了一大鍋南瓜粥,”紫玉忙抹了眼淚,竭力打起精神,“我給姑娘再炒幾道佐粥的小菜。”

“好啊。”

暖和之後,又是在院裏擺飯。

此時天色已暗,院裏點了燈籠掛在樹上,沈雨燃坐在當中,如意坊其他人都圍在一處,聽她說在平州城的遭遇,紛紛爲她捏一把汗。

紫玉則帶着春草去廚房裏忙活,很快張羅了出了幾道小菜,香菇豆腐、滑炒豬肉、香煎小魚、涼拌三脆,以及沈雨燃最喜歡的火腿筍片湯。

沈雨燃正說得累了,菜一端上來便拿起了筷子。

等到填飽肚子,沈雨燃只覺得困頓不堪,起身便回房去睡了。

方才吃飯時沈雨燃摘了面紗,那一臉的紅疹着實醒目。

衆人忍着沒說話,這會兒沈雨燃回屋去了,銀杏終於忍不住道:“老闆說平州城裏痊癒的人都落下一身疹子,那這疹子是不會消失的嗎?”

沈硯和沈凌風皆是沉默。

陳風雖然不在乎自己身上落下的紅疹,不過明白他們爲沈雨燃擔憂的心情,便安慰道:“紅疹應該只是暫時的,平州城缺醫少藥的沒法醫治。現在回了京城,肯定能治好。你們這樣,老闆心裏更難受。”

這話純是空話,但陳風把實話藏在了心裏。

主子,不,前主子那麼在意沈雨燃,就算尋遍天下名醫,也會給沈雨燃治好的。

靈凡深以爲然,“對,咱們不能在姑娘跟前哭哭啼啼的,打明兒起,咱們就當沒看見那些紅疹一樣,不然姑娘會更傷心。”

這一夜,沈雨燃睡得還算踏實,但如意坊裏其他人都爲她擔憂着。

尤其是沈硯。

想到五姐姐是爲了尋他才去了平州,更是輾轉反側,到天明方睡着。

臨近午時,有人在外敲門。

“硯公子。”

“怎麼了?”沈硯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老闆說,若你醒了就去她屋裏說會兒話。”

沈硯登時睏意全消,從榻上跳了起來,穿上衣裳就往後院去。

沈雨燃許久沒回家,上午剛帶着丫鬟把屋子打掃了一遍。

見沈硯來了,便領着他去窗邊坐下喝茶。

“五姐姐,這次的事都怪我,我不該耽擱那麼久,讓你擔心。”沈硯愧疚地說。

“是去尋你了,不過,我沒去肅州,陰差陽錯去了平州,在平州城困了一個月,染上火瘡,但也痊癒了。”

沈雨燃明白他的心意,但並無責怪他的意思。

起初是她是因爲沈硯才開始琢磨火瘡的事,但最終促使她離京的,是她自己的決定。

“我已經痊癒了,至於這些疹子,京城裏這麼多名醫,定然會有法子。”

“怪我!全怪我!”沈硯懊惱道。

“是我自己要去的,怎麼怪你?”沈雨燃說完,見沈硯仍是低着頭,轉而問道,“肅州至今沒有解圍,你到底怎麼回京的?”

提到此事,沈硯稍稍打起了些精神,“我和秦三兒在地宮裏發現了一條密道,那密道年久失修,許多地方有碎石擋道了,我們一邊清理一邊前進,從密道出來之後發現已經到了禹州。”

“那座地宮位置偏僻,在幾個州縣的交界處,恐怕除了肅州和禹州之外,還有別的通道。”

“是啊,可惜朝廷不日便要授官,我也無暇再去探查了。”

“此事不急,我倒有事要提醒你。”

“五姐姐請說。”

斟酌片刻,沈雨燃開門見山地問:“你回京後跟榮安殿下見過面嗎?”

沈硯稍稍一愣,不好意思道:“見過兩回,不過沒說上話,只是遠遠打了照面。”

“離京之前,榮安殿下來見過我,跟我說了些心事。”

沈硯明白,榮安公主的心事大抵是因爲他。

他垂着頭,默默聽沈雨燃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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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你在備考,我是不贊成你跟公主過多往來的,但你既已高中,總該給公主一個交代。”

“我……”沈硯朝氣蓬勃的臉上極爲難得的出現了愁緒。

沈雨燃不由得嚇了一跳:“阿硯,莫非你改主意了?”

“不是,不是,”沈硯否認道,“我沒有改主意,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沈硯抿了抿脣,有些爲難道:“我雖然高中,卻仍是從前那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在京城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憑什麼向瑾兒提親呢?”

“公主是天之驕女,若論家世,誰能配得上她呢?”

“不是這樣的,我總要……總要有些什麼……”

“你是探花郎,還不夠嗎?”沈雨燃問。

沈硯薄脣緊抿,沒有說話,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沈雨燃有些無奈,想了想道:“那你想這麼拖下去?”

“不是想拖,只是……我還沒想再等等。”

沈雨燃實話實說,“不是我想幹涉你的事,你明明已經考中了探花,可以留在翰林院做官,爲何非得赴外任?”

沈硯道:“五姐姐,你知道我的脾氣,翰林院的日子不適合我,我寧可做一個小小的縣令,也不願意埋首故紙堆。”

前世,沈雨燃是在做了太子妃之後收到了沈硯遞過來的拜帖。

她記得,蕭明徹說沈硯的官運亨通,很得皇帝和首輔的賞識,年紀輕輕就位居四品。

按照前世的記憶而言,沈硯的確能夠很快回京赴任,並且年紀輕輕便蜚聲朝野。

可這些未來發生的事,沈雨燃沒法子拿這些去勸慰榮安。

“罷了,你們之間的事,你自己處理,我只是提醒你,這是其一。”

“還有其二?”沈硯苦惱地看向沈雨燃。

沈雨燃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頗爲無奈地點頭:“我聽說,崔相有意招你爲婿,此事你可知道?”

“啊?”沈硯的表情,顯然是不知道的。

“你之前見他的時候,他一點都沒透露意思?”

沈硯想了想,認真地說:“上回去相府道謝的時候,的確遇到了一位姑娘,想是崔相的千金,不過只是匆匆一瞥,未曾說話,相爺也沒說什麼。”

是沒說什麼,但沈雨燃幾乎確定了相府的盤算。

好端端的,相府千金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些客人跟前,肯定是家中有定親之意,不放心跑來相看的。

既是相看……

沈雨燃雖然沒見過狀元和榜眼長什麼模樣,但沈硯……單看外貌,沈硯五官精緻,玉面瓊姿,比許多姑娘都生得好看,那兩位恐怕無法勝過他。

崔家千金若親自相看,相中的人必定是沈硯。

那可是令榮安公主一見傾心的少年!

“此事並非空穴來風,我離京前,設法傳出了你在家中已經議親的風聲,不過崔家既有議親之意,恐怕會問到你這裏來,你要小心應對,別得罪了崔相。”

“我知道了。”

沈硯聽完沈雨燃說的這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阿硯,我不是說你做錯了什麼,只是我看着你跟榮安一路走到現在,也看着你努力備考高中探花,一切都來之不易,總要小心守好才是。”

“五姐姐,我知……”沈硯正在點頭,目光忽然一動,從沈雨燃的身上挪向窗外。

沈雨燃隨之回過頭。

院子裏站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

那張臉陌生得很,但沈雨燃一眼就知道是誰。

才回京一日,怎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