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志給雲嵐理直氣壯問得目瞪口呆。
自小,他們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樂於助人,學雷鋒,怎麼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不救人?
他神情爲難地說道:“這樣不太好吧?見死不救,如果他死了怎麼辦?”
“他死了,楊三嫂不是解脫了嗎?也算是救人於水火之中了。”
雲嵐理直氣壯地昂着頭,冷笑道:
“如果當時救了他,讓他的腿好了再打殺了楊三嫂,賣了女兒怎麼辦?那我豈不是幫兇?爲虎作倀?要受到良心上的遣責?”
“不,不是的。”楊承志連忙搖頭。
“我這人嘛!優點不多,缺點不少,小氣記仇,眼睛容不下半粒沙子!”
雲嵐冷笑羅列着自己的缺點:“你口口聲聲自稱是楊家人,但你可知,在我眼中,這是個扣分項?”
“孫偉母子相依爲命,沒有族人相幫,如果我是洛雨秋,他敢欺負我,除非他不吃不喝不睡,否則,他打我一拳,我敢砍斷他的雙腿,你信不信?”
“白天打不過,夜裏再打,別說他一個,連他親孃我都敢敲悶棍,但你們楊家,勢大,我可對付不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楊承志目瞪口呆地聽着她嘰哩呱啦地說着,不禁連連搖頭:“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不是……”
“你根本不瞭解我,我這人嘛,誰對我好,我願意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誰敢對我不好,我一樣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絕不過夜,不信你看看陳家的房子?”
雲嵐連連嗤笑着,又數着手指:“第二,我這人好吃懶做,無肉不歡,現在我一人吃肉容易,成了家之後,你保證天天賺錢給我買肉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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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吃肉?”楊承志不敢說話了,連他也不敢說天天有肉吃,這女知青要求這麼高嗎?
“第三,我可以幹活,但我煮飯,丈夫必須洗碗,我洗衣服,他必須挑水,憑什麼大家都下田,回家後男人可以翹着二郎腿吸菸,女人就得鍋竈上打轉?”
“還有,女人懷孕辛苦,丈夫必須天天好吃好喝伺候,把家中的大小事務全包了,保證女人吃好睡好休息好,你敢保證嗎?”
楊承志嘴脣動了動,在心底暗道:大隊誰能這般幹?一般女人懷孕了還得下田呢!
林林總總列了自己一大堆條件,雲嵐看出楊承志的心底有些動搖。
她才淡淡笑道:“好了,楊同志,所以說,我們不適合,就這樣吧,沒事我走了。”
她說着轉身離開,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楊承志呆呆地看着她的纖細苗條的背影,神情恍惚。
這是真的嗎?還是她故意說這些嚇自己的?
正說着,身後忽然傳來了幾個細碎的腳步聲。
兩名年輕漂亮的女生走了出來。
兩名女生俱長得纖瘦,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尤其那個一臉蒼白,總是病歪歪的女生,聽說還是陳家心甘情願認下的老大媳婦。
另一個也是女知青,楊承志還見過幾回,心地挺好的。
楊承志想到剛才的一幕,給她們聽到了,不禁臉色一紅,對蘇寧寧點了點頭,轉身便想離開。
蘇寧寧下意識叫了一聲:“楊大哥,其實,小云知青沒剛才說的那般壞,她故意嚇唬你的。”
雲梅在旁卻不屑地冷笑道:“她說的是真的,沒有嚇唬,那種事,她當真做得出來的。”
她看了看蘇寧寧,又看了看不敢置信的楊承志,冷笑道:
“你們不相信?她親自把她親爹送到了大西北農場勞改,不信你們查好了。”
親爹送去了大西北勞改?
楊承志神情古怪地看了雲梅一眼,路上的時候,雲嵐說她爹叫她不要在外鄉處對象?
這個又說把親爹送到了大西北?聽誰的?
楊承志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楊家,楊老支書正坐在門前捧着大煙杆吸着水煙。
看到老兒子一臉的沮喪之色,便明白過來,嘆着氣道:“罷了,她心氣高着呢,看不上你的,讓你大嫂去鳳口孃家問問,尋個合適的吧?”
楊承志想到雲梅剛才說的話,垂頭喪氣地說道:“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我現在沒心情。”
“沒心情,你都二十幾了,別人像你這般大,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還想拖到啥時候?”
“爹,過一兩個月再說吧,我現在沒這心思。”
楊承志說着轉身進了屋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楊家衆兄弟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禁狐疑地問道:“爹,怎麼啦?老四怎麼回事?”
楊老支書沒好氣地回道:“還有什麼,不長腦子的蠢貨,看中了一個漂亮的女知青,但別人看不上他。”
“什麼女知青這麼了不起?連我們楊家人也看不上了?”
楊老二不服氣地說着,老三卻皺了皺眉頭:“大隊中的女知青,還是漂亮的?小弟不會看上那個小云知青吧?”
幾個楊家媳婦聞言不禁吃驚地望了過來:“什麼?小云知青?不會說燒了陳家的那個吧?”
“天哪?那個女知青?聽說嘴皮最利索,跟人對罵起來,全大隊無人是她對手。”
“那個女知青很能吃的,聽說天天必須吃肉,誰家養得起呀……”
幾個兒媳婦紛紛表示着不滿,楊老支書看到衆人俱是一臉不滿之色,便嘆了一口氣。
“罷了,那小知青也心高氣傲的,看不上農家。
老大家的,你改天回孃家走一趟,看有沒合適的,讓人說說和,改天帶老四去相看。”
“好哩,爸放心,我一定會給四弟找個漂亮賢惠的女人。”
楊老大媳婦一聽,馬上高興地應了下來。
楊老二老三的媳婦心中有些不服氣,楊老支書又回頭道:“你們也留意一下,看看孃家那邊有沒長得好,有文化,又懂事的女生。”
“好,爹,我們會留意的。”
三個兒媳婦心滿意足地轉身走了,爲了老四介紹對象,這個事可是大事,必須要重視起來。
……
楊承志一走,蘇寧寧神情淡淡地看了看身後的雲梅:“該上工了,我下田了。”
“嗯,你去吧,今天下工我還要去陳家,你不用等我的,給我留一點就好。”
雲梅討好地笑着,蘇寧寧忙不迭地走了。
她現在都有些後悔開始幫着雲梅了,弄得現在想甩也甩不掉。
雲梅自從上回被陳家暴打一頓之後,還被陳羅氏控制了。
因爲她害得陳家被燒掉了一半,讓她每天下工還得去幹活。
當然,天天過去幹活也不打緊,但爲什麼幹活後,還得回溪邊的草屋用晚餐?
而云梅自己沒有半分錢,也沒有糧食,現在吃的用的,全是用她的。
蘇寧寧自己也是窮鬼,自己也養不活了,還得多養她一個。
有心硬着心腸拒絕,但見雲梅可憐巴巴的,不停地求她幫忙,她又硬不下心腸來。
讓她向雲嵐低頭求情,求自己的堂妹幫忙,她又不肯。
蘇寧寧十分苦惱。
雲梅看到遠去的蘇寧寧,心中一陣煩躁。
自從上回受傷手術後,她一直沒得到真正的調養便下鄉了。
下鄉這麼久,天天跟着蘇寧寧吃着沒油沒水的紅薯陳米煮的粥。
還得天天干活,還得幫陳羅氏去陳家幹活。
陳鏗的戶口還在家裏,陳羅氏堅定地告訴她,等他回來就讓他與雲梅結婚。
但云梅有些等不得了,誰知道陳鏗什麼時候才回來?
她一邊沉銀着,一邊向着豬欄那邊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陳羅氏的親兒子,陳華聰。
雲梅眼中精光一閃,下意識急走幾步,嬌聲叫道:“陳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