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火炮,洗漱休整後,秦姝又設宴,給周旻等人接風洗塵。
周旻行蹤保密,秦姝便只派燕槐追上東平,去季陽關通知沈老將軍一聲。
見秦姝連嵇州刺史都沒請,周旻便知秦姝定然有關於私鹽的事要對自己說。
宴後,秦姝請周旻去了自己平日處理政事的小偏廳。
李佑林和阜瑥一左一右守在門外。
阜瑥看着李佑林,朝他挑了挑眉,小聲喚道:“喂,大舅哥。”
李佑林用力翻了個白眼,將身子轉向另一邊,背對着阜瑥。
阜瑥摸着鼻子嘿嘿地笑,“我和姝兒成親,大舅哥準備送什麼賀禮?”
李佑林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阜瑥道:“不如把你的賞金樓,開到臨北道來吧。”
李佑林斜睨他一眼,未等開口拒絕。
阜瑥已經說道:“不然我就告訴姝兒,當初你早就殺了那姓賀的庸醫,還收姝兒銀子。”
李佑林頓時嚇了一跳,猛地撲過來用力捂住阜瑥的嘴。
他轉頭看看門內,附到阜瑥耳邊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再敢亂說,小心我揍你!”
李佑林擡起手臂圈住阜瑥的脖子,將他拖到一旁,小聲說道:“賞金樓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當初讓你執右堂主之位,你不是不要嗎?”
阜瑥掙開李佑林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臉無辜道:“我堂堂阜家家主……”
李佑林拍了拍阜瑥的胸口,小聲說道:“你少來。別以爲我不知道,那丐幫,如今可是大小姐的勢力。”
“有了丐幫和機關術,還有火槍和火炮,如今又想要賞金樓。你們這是覺得皇上太好性兒了嗎?”
阜瑥仔細聽了聽室內的動靜,小聲說道:“沒打算要,就是讓你將賞金樓開到臨北道。”
賞金樓不止接殺人的生意。
從正途買不到的消息,只要出足夠的銀子,也可以從賞金樓買得到。
丐幫雖然消息靈通,到底比不上拿銀子換消息的賞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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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底層的、人與人之間來往的隱祕。
一個是真正的官場和宅門內的祕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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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相結合,這個世上,恐怕再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住他們。
李佑林斂了笑,輕聲說道:“你不會不知道,如今賞金樓真正的幕後主人是誰吧?”
阜瑥高高一挑眉,“能讓李兄讓出左堂主之位的……”
他朝室內撇了撇嘴,“除了裏面那位,不會有旁人了吧?”
“知道你還要?”李佑林神情肅然,“臨北道爲邊關重地。賞金樓不分敵我,只要拿銀子就可以辦事。你以爲,皇上會同意將賞金樓建在這兒?”
阜瑥輕笑一聲,附在李佑林耳邊道:“要不要打個賭?”
李佑林萬般嫌棄道:“誰跟你打賭!每次打賭,你沒有萬全的把握會跟我賭?”
阜瑥訕笑,“要不要這麼無趣?”
李佑林反問,“怎麼,你現在留在臨北道,覺得很無聊?”
阜瑥頓時警覺,“沒有!”
李佑林重重哼了一聲,理了理衣襟,重新站好。
過了一會兒,李佑林又朝阜瑥使了個眼色,“喂,是不是隴山那邊,沒什麼進展?”
私鹽嗎?
阜瑥露出一個壞笑,“想知道?求我!”
李佑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拔出劍就劈了過去。
阜瑥迅速後退,足下輕尖掠至院中,大聲喊道:“姝兒,大舅哥要打人了!”
屋內秦姝按了按額角,將一張隴山堪輿圖捲起,收進紙筒中,嘆了口氣道:“幼稚!”
周旻無聲一笑,道:“接下來的和談契約,姝兒有何高見?”
秦姝從案几旁的大甕中,取出另一只紙筒,從裏面抽出另一份堪輿圖,展開,“陛下請看,這是北夷和我大周邊境的堪輿圖。”
她指着堪輿圖中間的位置說道:“此次我大周大獲全勝,作爲戰敗方,北夷需得割地、呈貢,以示誠意。”
“實話說,如今火炮並不成熟,火槍也不足以武裝起一支龐大的軍隊。”
“且火槍真得是花費巨大。不瞞陛下,只是臣手裏這些東西,在城樓上亮相不足一炷香的時間,就將臨北道節度府這半年的收成全搭進去了。”
“此次能令北夷退兵,是因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且火槍威力強悍,對方死傷慘重,又摸不清我方的實力,才匆匆退兵。”
周旻微微點頭。
“此次言和,我大周,無論是國力還是火槍,都需要漫長的時間去改善、強大。”
“北夷一向民風強悍、窮兵黷武,若是我大周在此次和談中,條件過於苛刻,反而不利於兩國建交。”
“即便成功建交,開關通商,也需得防備北夷單方面撕毀契約,親佔我邊境國土。”
秦姝輕輕點了點地圖上的某個點,“這個地方,東面是烏山,西面是隴山。此處爲北夷南下必經之地,正好跨兩國邊境。”
她笑了笑,“臣想請陛下恩准,在此地建一座城池。兩國開關通商,以此地爲樞紐,南下北上的貨物需得經過此城,方可進行交易。”
周旻觀看堪輿圖的動作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姝,“你說了這麼多,只有這句才是重點吧?”
秦姝面色微微一熱,強自說道:“臣冤枉,臣這不也是爲了大周的安危着想嘛。”
周旻雙手一攏,抱在懷裏,微微傾身看向秦姝,“你是不是還想請朕允許,這座城池建成之後,給你免除多少年的賦稅?”
秦姝訕笑,“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臣在您面前,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周旻哼了一聲,道:“少拍朕馬屁!你這是想割據一方、自立爲王嗎?”
秦姝頓時苦着臉喊冤,“陛下,臣冤枉!臣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魂。此生此世,絕不叛出大周。”
周旻冷冷盯着秦姝,一言不發。
秦姝只好繼續說道:“再說,臣到臨北道,陛下您可是一兩銀子都沒給過臣。總得讓臣拿點好處,將銀子賺回來吧?”
周旻哼的冷笑一聲,“沒給你銀子?當日在錦州刺史大牢中,朕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秦大掌櫃賺下的萬貫家私,不是都被愛卿送給朕了嗎?”
秦姝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旻,“陛下如何能聽得到?”
看周旻的樣子,莫非,當時他也在大牢中?
秦姝連忙否認,“陛下莫要冤枉臣,那都是秦景昌妄自揣測,臣可從來沒說過。”
周旻冷笑一聲道:“你是從來沒說過,可別人問你的時候,你也從來沒否認過。直到現在,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還以爲你將府中財產盡數送給了朕。”
“朕從來沒問過你的那些財產去了哪兒,替你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問你討點利息,不爲過吧?”
秦姝笑道:“陛下富有四海,怎的還跟臣計較這些。”
周旻哼了一聲,“理虧了就開始耍賴。這個世間,也就你敢這樣跟朕說話。”
仗得,還不是朕對你的偏愛?
可你呢,卻跟那姓阜的小子卿卿我我……
如今居然還想讓朕給你們賜婚。
往朕心上捅刀子呢是吧?
秦姝尷尬地撓了撓額角。
周旻其實心裏覺得秦姝此計可行。
這座城池,獨立於北夷和南周之外,同時又作爲兩國的通商關口。
無論是北上還是南下,此邊關要塞,咽喉般的存在。
捏在秦姝手裏,對大周來說,是利大於弊的。
還有阜瑥在旁輔佐。
可她手裏握着火槍製造術。
周旻相信秦姝並無反心。
誰又敢保證,她的子孫後代,不覬覦大周的江山?
總不能攔住一個北夷,再多一個更強勁的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