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探視

發佈時間: 2025-04-17 10:0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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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贇的小女兒滿月宴第二日,廖贇就去了餘梁。

餘梁知縣王勐聽說後,趕緊迎了出來。

結果廖贇打聽了廖忠的住處,直接去了廖忠家。

廖忠家在餘梁北,住得是一間破舊的草房。

一靠進院子,就聽到屋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滿院子都飄着一股濃濃的藥味。

桑氏從窗櫺看到院門外站着的白髮老者,連忙迎了出來,“這位老先生,您這是?”

廖贇微微拱手,“敢問,廖忠,可是住在這裏?”

桑氏連忙綻開一個笑臉,熱情問道:“先生可是我們家大侄女請來的大夫?”

廖贇神情一滯,連忙回道:“不是,老夫廖贇。”

桑氏臉上的笑容瞬間沉了下去,冷着一張臉,乜斜着廖贇冷冷問道:“你來做什麼?是覺得我們家被你們害得還不夠慘是嗎?還是還銀子來了?”

廖贇臉色訕訕,“老夫,想來看看廖忠兄弟。”

“不用你假好心!要想看早就來了,何至於等到現在?你放心,你們家欠的銀子,大侄女早就替你們還清了。你趕緊走,我不想看到你!”

桑氏說着,就要關門。

廖贇身後的侍衛立刻伸手,撐住院門。

廖贇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後退一步,對桑氏說道:“裳兒給的那是她的心意,施兒和她娘欠得,理應由老夫來還。”

桑氏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還?怎麼還?你能讓我夫君恢復原先的康健?還是給我們一些銀子,好讓你自己得以心安?”

“廖忠有今日,那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我們也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趕緊走吧,別再來了。”

兩人正爭執着,房門一響,一個披着襖子、瘦骨嶙峋的男子躬着身子,一邊咳一邊走了出來,“柱兒他娘,誰來了?”

桑氏偏着臉,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恨聲說道:“你出來做什麼?嗆了風又得喘一陣子,快回去!”

爲了給廖忠治癆疾,廖華裳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他們送銀子過來。

也請了時大夫來給廖忠診過脈,開了方子。

時大夫的意思,也是身子虧得厲害,需得慢慢將養。

只不過這病,天氣一冷,就會越發嚴重。

進了六月,天氣轉暖,廖忠才能從牀上爬起來,幫着桑氏做些輕省的活計。

廖華裳也答應過桑氏,等南邊戰事一停,就派人送他們回鶴州。

鶴州天暖,更有利於廖忠的病情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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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回去了又怎樣?

憑他們家如今的情況,只怕連大夫都請不起,更喝不起那昂貴的藥湯。

廖贇最終還是被請了進去。

這個家,真正的家徒四壁。

屋裏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牀上那牀厚厚的棉被,被面已經漿洗得發了白。

廖贇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院子裏那幾盆衣裳,都是細棉布料,應是桑氏替人漿洗,換取一些報酬,維持生計。

桌頭的笸籮裏還放着未做完的衣裳,看布料也不是廖忠家能有的東西。

牀頭一張褪了色的矮凳上,放着一只粗瓷大碗,大碗底部還有殘留的黑色藥渣。

整個屋裏已經被藥味滲透,鼻息間始終縈繞着刺鼻的藥味。

桑氏一邊抹淚一邊訴道:“要不是王大人秉公斷案,還我們一個清白,我們一家三口的屍骨,只怕早就埋在赤羚山的荒郊野外了。”

“我們家是做了什麼孽,才與那麼一對虎狼之心的母女分到了同一個地方。”

“你們是富貴人家,金尊玉貴的,吃喝拉撒都得人服侍着。我們窮苦人家,實心眼兒,難道就該死不成?”

“我家夫君,以前多壯實的一個人,一次扛四五袋米糧都輕輕鬆鬆。你看看現在變成了啥樣?”

“他本就染了風寒,病得那麼重,還被那對母女差遣。他不想伺候,離了那對母女,就被她們誣陷偷銀子抓進大牢。”

“要不是她們母女,我家夫君何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大人是朝廷命官,自然知道流放的犯人若因盜竊入獄,結局是什麼。她們不止害我家夫君蒙冤入獄,還想對我們一家都趕盡殺絕。”

桑氏想起那段時日的膽戰心驚,仍然還心有餘悸。

他們是流放來的,連普通老百姓的地位都不如。

一旦被冠上偷竊的名頭,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下場!

廖贇羞得老臉通紅、無地自容。

他派人打聽過,估計來打聽的人也不好講實情,便挑着一些能說的,稟報給了他。

他知道莊氏母女行事過分,卻總覺得她們罪不至死。

甚至還怨過廖魁不講情面,讓莊氏母女落到那樣一個境地。

沒想到莊氏母女竟如此心狠手辣、險些害得人家破人亡!

尤其這個人,對她們母女還有大恩。

如此看來,廖魁和侄女,還是看在他的份上,對莊氏母女手下留情了。

廖贇一聲接一聲地嘆息,等桑氏漸漸平靜下來,這才說道:“老夫之前,沒有親自來過,並不知實情。”

“既然知道了,廖忠兄弟又是因施兒和她孃的緣故,才變成這樣,老夫斷沒有不管的道理。”

“威州行宮的張院使醫術高明,宮裏也有別的太醫,總能找到治好廖忠兄弟的法子。”

“不若你們二位,今日便跟着老夫一起回威州。今後你們一家所有一切開銷支出,都由老夫來承擔。”

“老夫一定想盡一切辦法,把廖忠兄弟的病治好。”

桑氏一愣,下意識看向廖忠。

這些時日,雖說一直有大侄女接濟。可治病吃藥花銷太大了,送來的銀子,全都扔進了藥館裏。

他們也不能時時都張開手,朝大侄女要銀子。

大侄女又不欠他們的。

正咳嗽的廖忠也慢慢放下捂着嘴的手,囁嚅道:“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廖贇眼淚差點掉出來:麻煩?

他也打聽了別的廖氏族人,除了廖忠一家被疾病拖垮,別的族人日子都還過得去。

不說多富有,也能維持溫飽。

若不是有莊氏母女,廖忠一家也能有一份好日子。

他既是莊氏的夫君、廖施的父親,理當爲她們所做之惡,承擔所有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