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向晴平時就習慣早醒,今天更早,因爲餓醒了。
她坐起來靠着牀頭,右手抓了抓凌亂的頭髮,眨了眨眼才清醒些,昨天的事慢慢在腦海清晰浮現。
在練拳室,小男生受傷了。
之後她被圍住罵,她失控跑掉。
後來呢?
穆向晴雙手捂着臉,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跑到玻璃房了,然後躲起來,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穆向晴索性不想了,朝牀頭櫃看去,不見手機蹤影,看了眼鬧鐘,五點零三分,她掀起被子起身。
因爲怕穆向晴起來聽不到動靜,房門只是虛掩着。
在房間外守着的兩個女傭聽到動靜,立馬敲門,輕聲問,“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穆向晴打開門,邊走過去邊說,“雞絲粥,我的手機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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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個女傭下樓去廚房,另一個立馬到小客廳拿穆向晴的手機,同時也向鍾南銘稟告穆向晴醒了,是鍾南銘說無論穆向晴何時醒了都要告訴他。
鍾南銘是一夜未眠,坐在書房裏,用工作來麻醉自己,直到聽到女兒醒來的消息才放心。
隨後鍾南銘聯繫了那個好久都沒打過的電話,是穆向晴曾經的心理醫生,讓她過來給她看看。
穆向晴洗澡出來,雞絲粥也端上來,是因爲鍾南銘早就吩咐好,雞絲粥一直在廚房溫着。
把雞絲粥和配菜放下後,兩個女傭安靜退到房間外。
穆向晴吃飽後沒有像以往那樣去練拳室跑步,而是坐在陽臺的椅子上,她捲起雙腳,雙手環抱着,下巴抵在膝蓋上,出神看着還沒亮的遠方。
早上七點,穆向晴換了衣服下樓,正好洪安彤從飯廳方向走來。
洪安彤連忙追上穆向晴,在她開車之前坐上副駕駛。
鍾南銘知道穆向晴去上學後很驚訝,又給心理醫生髮信息,告訴她情況。
一路上洪安彤都沒開口問穆向晴怎樣,甚至都沒敢多看兩眼她,只用餘光留意着。
看着她和往常沒有不同,但洪安彤心底卻不肯定。
到了學校,穆向晴下車,沒有往教室走去,面無表情往花園角的方向走去。
洪安彤沒有叫住她,拿起車鑰匙往11班走去,現在她肯定穆向晴還沒恢復過來。
11班的人看到洪安彤來了,紛紛讓開,她走到盧日峯面前,把車鑰匙遞給他。
盧日峯眉頭一皺,“阿晴呢?”
“花園角,別讓人去吵她。”
盧日峯心底有不好的預感,“發生什麼事了?”
洪安彤沒立刻說,盧日峯頓時明瞭,語氣很不好,“都出去。”
不到十秒,11班只剩下盧日峯和洪安彤。
司空絕遠遠走近,看到教室門口站滿人,他走近。
陳辰攔住他,“司空同學,先等等再進去。”
因爲之前穆向晴對司空絕的態度變好了,所以陳辰還算友善。
司空絕還沒來得及問,洪安彤出來了,越過衆人離開。
陳辰這才讓開。
司空絕走進教室,看到盧日峯沉着臉槌打一下桌子,還說了粗口。
11班的人安靜回到自己的坐下,不敢吭聲,這是都看出盧日峯生氣了。
司空絕只能把事情聯想到穆向晴身上。
他回想了穆向晴的資料,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直到上課穆向晴都沒有回來。
第一節課是林蘭霏的語文課,見穆向晴位置空着,“穆同學呢?”
陳辰朝盧日峯看了眼,正想要回答,被搶先了,“她不舒服。”
林蘭霏還想問什麼,但盧日峯又說,“老師,我也不舒服,去校醫室。”
看着盧日峯走了,林蘭霏只好先上課。
司空絕眉頭蹙了一下。
下課後司空絕起身離開。
來到花園角,看到盧日峯陰沉着臉又透着一股無力感站在外面,而穆向晴曲起雙腳,環抱着自己,和往常看着窗外的發呆不一樣。
今天的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是被抽去靈魂,只剩下軀殼。
司空絕的心抽疼一下,這一刻他很清晰知道他對穆向晴有着不一樣的感覺。
盧日峯的注意力都在穆向晴,等司空絕走近他才發現,本想開口趕他走,但想到會吵到穆向晴,轉身擋住,壓低聲線,“你來做什麼?”
司空絕卻問,“她怎麼了?”
盧日峯想讓司空絕離開,但想到之前穆向晴母親誕辰那天她和願意讓司空絕陪着,那今天是不是也可以?
盧日峯已經來了一個多小小時了,陪着穆向晴這麼久了,她連動作都沒變一下。
他和她說話,也沒反應,完全把他隔離出她的世界。
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以往穆向晴這個情況都是躲在家裏,心理醫生去給她做心理輔導。
今天她卻跑回學校來。
盧日峯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司空絕,你進去陪陪阿晴,但不能說任何有關血,車禍,意外這些話這些事,記住了。”
司空絕聯想到資料裏寫穆向晴母親車禍時,她是親眼目睹。
資料上也沒寫穆向晴有陰影。
也許被瞞下了。
“你去買些她喜歡吃的東西來。”
司空絕話落越過盧日峯進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盧日峯本想待着的,以防司空絕也沒辦法,可他的話也好像有點道理,他之前怎麼沒想到。
司空絕聽到遠去的腳步聲,冷靜無波的眼眸覆蓋上一層擔憂,走到穆向晴蹲下。
她雙眼空洞,面無表情且透着一絲蒼白。
她完全沒發現他的出現。
司空絕掏出手機,打開播放器。
一段輕柔優美的輕音樂隨着空氣而流淌。
司空絕也沒起身,把手機放在椅子上,右手搭在穆向晴的右手手背上,有些冰涼。
近二十分鐘,司空絕一動不動陪着穆向晴。
穆向晴空洞的眼眸起了波動,輕啓嘴脣,“司空絕,我是個很槽糕的人。”
司空絕沒有回話。
“我沒有任何本事,讀書差,脾氣壞,仗着我父親我外公在學校爲所欲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就像他們說要不是會投胎,恐怕都長不到這麼大。”
“我不在意這些評價,我只在意我愛的人過的好,可現在我連這點都做不好。”
穆向晴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都挺平靜的,接下來聲線哽咽了。
“我不僅沒能照顧好他們,更讓他們時常擔心,我甚至都控制不了自己,呵,我真失敗。”
司空絕收回手,起身,在穆向晴身邊坐下,“我的父母很有成就,起碼認識他們的人都這樣認爲,但他們在我眼中是最差的父母,別說合格了,是極差,我十歲前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我是保姆照顧大的,一年見他們的次數也不足十次,他們無法兼顧工作和我,可我知道也能感受到他們很愛我,我嫌棄他們,但不妨礙我尊敬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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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矛盾的。是兩面的,你愛的人認爲愛護你是他們最幸福的事,哪怕你認爲自己一無是處,在他們眼中你有無數的優點,至於擔心,只要你愛的人還愛着你,哪怕你強大到如聖人他們也會找到擔心你的點。”
穆向晴灰暗的目光緩緩移到那張斯文乾淨的臉上,像個乖巧的好好學生聽着,那些話如溫暖的陽光慢慢包圍她整個人。
司空絕勾脣,“你說自己失敗,那成功是如何定義的?”
“是功成名就,是凡事第一,還是受人愛戴?”
“這些都不是,是我們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完成了,儘管不是最好的,但也盡全力了,自己滿意認可。”
“穆向晴,一開始是你的性格讓我注意到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考慮別人,也不考慮自己的得失,對啊,本就是自己的事爲何要考慮其他人,考慮再多也不能把全部人都考慮進去,一開始就不要這個環節更節省時間。”
穆向晴這一刻看着司空絕的目光就像是在乾燥的沙漠中找到綠洲一般。
她外公,她父親,盧日峯他們愛她寵她,但沒想過她做這件事的緣由,爲什麼那樣做,他們只會順着她。
而司空絕卻能精確說出她的感受,他的話,她得到共鳴,也治癒了她。
她沒想過會有人能看懂她。
穆向晴沒說話,司空絕也沒再說,他說的夠多了。
兩人互相凝視着,一種默契,一股信念在無形中連接在一起。
當盧日峯迴來就看到那樣一個畫面。
周圍花草茂盛,五彩絢麗,那對出衆的人兒對視着,暖橙色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
美好定格。
盧日峯都不想開口打破這畫面。
是司空絕察覺到盧日峯來了,率先收回目光。
“阿晴,餓了嗎?看看想吃什麼?”盧日峯快步上前,打開袋子,“有些還沒送來,先吃着這些。”
穆向晴回神,朝盧日峯看去,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儘管藏的很認真,但她還是看到了,站起來,“拿包,回教室吃。”
盧日峯一聽這略輕快的語氣就知道穆向晴沒事了,“好的,我的大小姐。”
盧日峯彎腰拿包的時候朝司空絕點頭示意一下,這一刻他很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