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們一行人爲中心,圍成了一方密不透風的圓形。
堆積成山的毒蟲蓄勢待發,只等君非笑一聲令下,便可叫他們這裏的所有人盡數屍骨無存。
虎嘯軍將士們苟延殘喘舉劍要起身,卻沒有一個起的來。
他們負傷太重,能活命已經是萬幸。
身後的深地內已經毫無聲息,燕今近乎絕望地閉了閉眼,她拳心緊握。
想到她和預止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一步,幸福馬上觸手可及,卻依然守不住這份來之不易。
君非笑緩緩從樹頂上飛落下來,手中捻玩着水晶盒,這會兒再打量燕今,她才漸漸信了。
這樣的眉眼,和那個踐人何其相像,她居然沒有發現。
只憑一張牲畜無害的面皮,蠱惑師弟,放棄鬼谷門繼承人也要同她生死依存,可到頭來,卻害的師弟飲恨自吞情蠱,便是痛不欲生也要記得她。
她憑什麼,憑什麼傷害她那般小心翼翼珍藏,守護着的人。
她恨,她妒,她又日復一日在痛與愛中掙扎,二十多年了,哪怕一分那樣愛之欲生,痛之欲死的情,她都不曾從師弟身上得到過。
那個女人死了,可她的孽種卻活下來了,她不該活着,她們母女都不該活着。
君非笑低低發笑,聲裏的淒厲挾裹着恨,“小丫頭,早知今日,你便是連生都不該生下來,你的存在就是本尊的恥辱。”
燕今眉目一沉,沒明白這話什麼意思,更不明白她的恨從何而來。
可已經來不及細想。
只聽君非笑手中口哨聲一起,那些早已蠢蠢欲動的毒物們朝着他們蜂擁而來。
窸窸窣窣的聲響光是聽着,已經驚悚地叫人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何況他們也沒有路可逃了。
圓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瘋狂縮小,衆人皆已絕望,燕今只盯着那深地之中,心中無限後悔方才沒有同他一起下去,如今卻連死都要死在兩處。
突然間。
“吼……”
震天動地的吼聲拔地而起,悍然地叫四周圍困的毒物們全都止住了前進的動作。
似試探又似忌憚,不前進卻也沒有退去。
燕今心念一動,眼中喜色瞬間燃起。
似感應一般,她起身便衝着深地大喊,“預止!”
林中詭異地沉寂了半瞬,像是一種儀式前的壓抑,衆人下意識屏息,一瞬不離地盯着那處深地。
下一刻,一個赤紅的腦袋徐徐從深地之下探出,動作極慢,一點點往上聳動,金色豎眸,頭翼大張,待到全身鑽出深地,巨大的身軀已經頂出林間巨樹之上。
蛇軀卻帶着四肢,每一個肢體上都張揚着尖銳泛光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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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蛇非蛇,似龍又不像龍。
直到它立身而出,燕今才看到,從怪物之後而出的男人。
屹立如山,眉目冷峻。
燕今差點喜極而泣。
而君非笑卻笑不出來了。
能靠近赤雲不死的人,從未有過。
她用毒物池的劇毒餵養了十多年,它的每一寸鱗片上都沾滿了劇毒,別說打了,便是輕輕一碰,也是必死無疑,容煜竟然能完好無損而出。
這便算了,她召喚來的毒物,在看到赤雲之後,如見了君王而俯首稱臣的螻蟻,洪水般自動退散。
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燕今還沒反應過來,更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赤紅的怪物,從拔高的雲層驟然俯下身來,朝着她門面直直而來。
燕今瞠目結舌,大氣不敢喘,只感覺那溼滑還帶着微刺的舌尖毫無預兆掃到了她臉上,隨而退開,金燦的瞳孔比銅鈴還要大上許多,裏頭倒影着她一臉懵逼的模樣。
這……是示好?
她吞了吞口水,試探着伸出手,往它的腦袋山捋了一把,那手感糯的讓她眉梢一挑。
怪物眯起眼,竟一臉享受地更貼向她的手。
燕今:……
衆人:……
君非笑:???
十幾年喂下去的劇毒,就這?
她心態徹底炸了,赤雲是鬼谷門的幼毒體,師父還來不及試驗便被她帶出來了,好吃好喝的毒物細養了十幾年,沒想到居然敵不過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孽種!
君非笑咬牙切齒地怒吼,“赤雲,給本尊殺了她。”
赤雲睜開了眸子,緩緩看向君非笑,金眸慢慢縮小,旁人不懂,君非笑卻駭住了,這是它動怒前的徵兆。
它竟爲了一個孽種背叛她!
一個畜生,竟然也敢背叛她。
君非笑急火攻心,卻也知道,若是真動手,便是她一身毒也未必敵得過赤雲。
一人一畜對峙間,君非笑敗下陣,她憤道,“你今日護她便是同我作對,一個孽種,你以爲她能帶你回去嗎?”
言畢,她看向燕今,眸底深處的森寒幾欲將人凍斃,還夾雜着一層燕今看不明白的情緒。
孽種是什麼意思?
帶回去又是什麼意思?
君非笑沒有告訴她,旋身消失山林間。
君非笑是走了,可所有人依舊不敢動彈,畢竟眼前矗着一個龐然大物,隨時隨地能咬他們個嘎嘣脆還不帶吐皮的。
燕今卻如獲至寶般喜笑顏開,“你叫赤雲嗎?”
怪物點點頭。
“明明這麼軟糯,叫這麼霸氣的名字太生硬了,以後便叫糯米吧。”
軟糯?
衆人看向那巨無霸般的龐然身軀,嚥了咽口水,姑奶奶你是不是對軟糯有什麼誤解?
赤雲毫無異議,龐大的身軀在原地轉了兩圈想表達開心,卻抖得一地的樹杈,底下的人叫苦連天。
“糯米。”
糯米立刻停了下來,俯下腦袋聽她說話。
“謝謝你救了我們,但是我要回大焱了,不能帶着你,這處是你的棲息地,你便留着吧,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
糯米埋下腦袋,舌尖在她臉上不斷刷着,燕今還未動作,一雙胳膊圈住她的腰將他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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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將她護在身後,冷目迎視,“回去。”
糯米安靜地杵了一會兒,最後看了一眼燕今,這才不情不願地縮回了深地之下。
見它離去,容煜慌忙轉身,翻過她的手心左右翻看,確保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了?”
“這畜生滿身劇毒,若不是你給的東西陰錯陽差掉出來,它似是認得,又像是聞着氣味才停了攻擊,否則只怕我也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