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泗平一聽傅敏酥能幫到謝彧宣,二話不說,立即派人去安排。
東西要得比較雜,蒐羅起來需要時間,但,架不住大理寺衙役行動力強,小半個時辰,東西就陸續送了過來。
謝泗平沒讓別人進來,他知道,不管傅敏酥能不能修復好這死者的容貌,也不能讓別人看到,那會對她很不利,這並不是他家大少爺願意看到的。
只是,才進屋,謝泗平就愣住了。
傅敏酥坐在長桌前,手裏拿着之前謝彧宣看過的那本古籍。
而長桌上,已經整齊的擺着骸骨……確切的說,是兩具拼湊出了人形的骸骨,只不過,一具沒有頭,一具沒有左腳,旁邊還多了一節小小的碎骨。
“大少奶奶,這……”謝泗平瞪大了眼睛。
“噓~”傅敏酥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還在熟睡的謝彧宣。
謝泗平忙閉嘴,放輕腳步進屋,小心翼翼把東西放到了長桌旁邊,眼睛忍不住往桌上瞟。
他的震驚和疑惑太明顯,傅敏酥想了想,還是放下手中的書,輕聲解釋了一下:“你們收到的骸骨是兩個人的,一人少了左腳,應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人沒有頭骨,是二十七八年華的婦人,死因是中毒,觀其色,最少死亡六年以上,旁邊多出來的應該是第三人的右手食指,其主人應該最少握筆十年以上,其他看不出來,骨頭太少。”
“少奶奶,你是怎麼分出來的?”謝泗平也放輕了聲音,依舊難掩震驚。
“我是醫者,知道這些很奇怪嗎?”傅敏酥反問。
“我們也不是沒請過大夫來看,他們能認出是人骨,也能擺一些,但,都沒這麼清楚,更分不出男女,便是我們的老仵作也看不出這麼細,爲此,大少爺都派人去請蒼老了。”謝泗平越說越激動,偏偏還要壓着聲音,說着說着就有些破音。
“蒼老是誰?”傅敏酥好奇的問。
“是以前大理寺的一位老仵作,歸隱很多年了,如今的幾位仵作有大半是他的徒子徒孫。”謝泗平解釋道,“這本書就是他留下的,據說,上面說的方法,他領悟了五成。”
“就這個?”傅敏酥又拿起了書,翻到最前面一頁,上頭有個印鑑,刻着小篆字:蒼雲生印,“蒼雲生?”
”是,那是蒼老的名諱,不過,他如今都有八十高齡了,大家都尊一聲蒼老。”謝泗平點頭,說得很細。
“你們確定人家願意被這樣尊稱?”傅敏酥忍俊不禁。
被尊老是好事,可,也得想想人家姓什麼,蒼老,蒼老,誰願意時時被人提醒老了呢。
“爲什麼不願意?”謝泗平一頭霧水。
“沒什麼。”傅敏酥擺了擺手,再次翻了一下書,便放下了,起身把謝泗平送進來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正好,她現在沒課了,一天也就那幾位需要關注,時間大把的,就幫一把吧。
省得謝彧宣把他自己熬成了邋遢大漢,他還是當個乾乾淨淨的清貴公子比較養眼。
“大少奶奶,這些是幹什麼用的?需要小的幫忙嗎?”謝泗平看了看桌上整齊有序的骨頭,忽然對傅敏酥生出了極大的信心,忙主動問道。
“嗯,幫我弄些溫水,把這些調成泥。”傅敏酥也不客氣,直接派活,自己則拿了條繩子,然後坐回到長桌前,把那個骷髏頭拿過來端放在面前,開始量尺寸。
這兒只有一個頭,他們肯定是不會允許她亂動的,所以她得先復刻一個出來。
謝泗平在旁邊幫忙,看到這個舉動,忍不住眼皮子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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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敏酥專注於數據,量一個便在紙上記錄一個。
片刻,數據就出來了。
謝泗平的泥也調好了。
傅敏酥二話不說,讓謝泗平拿了個凳子過來,將泥盆放上去,她便開始她的創作。
泥塑,也是她的拿手絕活之一。
在族地那些年,她跟着四奶奶學了這個世界的醫術,跟着四爺爺卻是學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那人,用四奶奶的話說,是樣樣能樣樣不精。
她打小受他們影響,也是各方面都有所涉獵,只不過,醫術和泥塑最擅長,這也是託了她有前世記憶的福。.
畢竟是以前就會的東西,如今又花十四年琢磨了一遍,也就有所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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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另一個原因是,這個世界沒有手術,她爲了保持手部的靈敏度,沒事幹拿着刀雕花雕魚調蛋殼的事兒。
一件事做的多了,不精也難。
謝泗平守在旁邊,一開始,他還看得雲裏霧裏,但是,隨是,隨着傅敏酥手中的泥塑漸漸成型,他忍不住看一眼骷髏頭又看一眼泥塑,看一眼泥塑又看一眼骷髏頭,眼珠子都快看掉出來了。
除了顏色不同,簡直是……一模一樣!
塑好了頭架,傅敏酥在上面覆了一層細紗,往上噴了少許的水,使細紗貼服在泥塑上,然後讓謝泗平揉了面糰。
沒錯,就是面糰!
她用面糰開始往頭架上加肉。
骸骨也是會說話的。
沒有別的線索作依據,傅敏酥就按着桌上那些骨頭的比例,再加上骨頭和皮肉的基本比例,一點一點的往上貼面糰。
謝泗平已經被震驚得目瞪口呆。
謝彧宣醒來時,屋裏已然點起了燈,傅敏酥坐在長桌前揉揉捏捏,謝泗平站在那頭傻愣愣的看着,張着的嘴都能塞進一個拳頭,他微愣了愣,掀開被子輕輕起身走了過去。
傅敏酥沒注意到旁邊的動靜,此時的她,已經完全的投入進去,一邊捏,一邊在心裏推演着下一塊肉的生長規律。
“大……”謝泗平聽到動靜,猛的擡頭,看到是謝彧宣,張嘴要打招呼。
謝彧宣擺手阻止,他並沒有過去打擾傅敏酥,而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看。
只見,桌上的東西已經貼出了大半,頭皮、額頭、鼻樑……傅敏酥確定一個細節後,又攥下一點點的面糰,用小擀面杖擀薄了,再往上面貼。
她就用這簡單的東西,漸漸貼出一個人的五官。
一舉一動,心有成竹。
她坐在那兒,昏黃的燈光投在她身上,似是給她籠上了一場光紗,好像她在發光一般。
“咦?面糰沒了?謝泗平,快揉面。”傅敏酥做好了正面,準備貼後面,手一撈卻撈了個空,忙喊道。
“我來吧。”謝彧宣上前。
“你醒啦?”傅敏酥驚喜的回頭,眼中似盛着星光。
謝彧宣一下子就看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