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收到消息的時候,雖早有預料,還是被秦氏族人的無恥給氣到了。
她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阜瑥正好從火炮坊回來,見狀連忙上前幫她按着眉心,笑道:“這些小事,也值得你勞心費神。”
“這事兒交給我,我這幾日就回去一趟。正好我們成親,我還沒正兒八經給岳父岳母上過墳。”
他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岳父岳母大人會不會怪小婿,將他們的寶貝女兒給騙到了手。”
“若是岳父岳母氣不過,再將小婿從祖地給揣出來,連個頭都不讓磕。”
一句話將秦姝逗笑了。
阜瑥又陪着秦姝說了一會兒話,族長拒絕遷墳的煩惱,也很快被拋之腦後。
隔日阜瑥就帶着人啓程回了錦州。
一路快馬加鞭,不到十天就回了錦州秦府。
常管事一見他,連忙招呼道:“姑爺回來了?一路辛苦。”
一邊說着,一邊將阜瑥等人迎了進門。
阜瑥聽常管事喊自己“姑爺”,心裏頗有些感慨。
還有些小激動。
曾經他在秦府住的那一個多月,可是被比他大快二十歲的莫老五喊了一個多月的“大哥”。
常管事早已經知道秦家嶺的事,也猜到了阜瑥此行的目的,“姑爺是爲了老爺太太的事兒回來的?”
阜瑥“嗯”了聲,“常管事,我回來之前,姝兒還讓我給您捎個信兒。想問問您,是打算跟我們去新城,還是留在錦州?”
常管事的兒子東順早在秦姝將京城的店鋪交給皇上的時候,就已經回了秦府。
一直在忙着處理各地店鋪田產的事。
他們的賣身契,秦姝早已經還給他們。
可主家待下人寬厚,拿他們當自家親人似的。
這樣的好差事,滿天下去哪裏找?
再說了,就算皇恩浩蕩、廣施仁政,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還是照樣難過。
遠不如在秦府當差來得自在。
可他年紀大了,也到了榮養的時候。
他要是去了新城,就跟依老賣老賴着主家差不多。
常管事一猶豫的間隙,阜瑥就知道他的想法,連忙說道:“姝兒還說呢,以前府裏的老人兒,如今劉嬤嬤做了老夫人,就只有您和春嬤嬤還在身邊。”
“姝兒捨不得您,又怕您故土難離。”
常管事紅了眼圈,“小人年輕的時候,就跟着太太到了秦家。這麼多年,也早就厚顏將自己當成了秦家的一份子。”
“自然也是捨不得離開小姐。可小人,到底年紀大了……”
阜瑥笑道:“您跟春嬤嬤留在姝兒身邊,姝兒才有以前在家的感覺。若是常管事肯去新城,姝兒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常管事捏着袖子擦着眼淚,訥訥應了聲好。
阜瑥又問了府裏別的婢女僕從,願意去新城的,就等這邊的事處理完,跟着常管事一起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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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離開錦州的,就發還賣身契,每人照舊例給二十兩銀子的安家費。
秦府後來招的婢僕,大多都是從濟善堂帶回來的孤兒,自然都願意跟着去新城。
只有廚房裏燒火的婆子,一大家子都在錦州。
兒子女兒又在別的府裏當差,離不了,只好不甘不願地留了下來。
阜瑥退還了那婆子的賣身契,發放了安家銀子。
並言明可以繼續在府裏當差,直到府裏事務全部處理完再離開。
或者等那婆子找到新的差事。
這樣宅心仁厚的主家,若非迫不得已,誰願意請辭?
孫賬房父母兄弟子女一大家子也在錦州。
阜瑥就將原秦府護院的孩子每年在秦氏族學的束脩、以及護院父母的養老事宜交給孫賬房處理。
休整一晚後。
第二日一大早,阜瑥換了一身素服,帶着一馬車的祭品,以及從臨北道帶回的禮品回了秦氏宗族。
秦景堂早得了消息,老遠迎了出來。
阜瑥下了馬車,朝着秦景堂恭恭敬敬一揖首,“大伯。”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來者還是貴客。
秦景堂笑吟吟上前,攜着阜瑥的手腕道:“侄女婿自五年前到了族裏,這次還是你跟姝兒成親後第一次回來。”
阜瑥微微地笑,“小婿早有心回族地拜見岳父岳母,以及族中各位長輩叔伯。只是臨北道路遠,姝兒與小婿皇命在身離不開。”
“時至今日才回族裏正式拜見各位長輩,還望各位長輩莫要責怪。”
秦景堂哈哈地笑,“侄女婿有心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族中早已備好酒宴。
秦景堂親自帶着阜瑥去了墓地。
等阜瑥去祖墳爲秦景元夫婦掃過墓、祭拜之後,一行人才回了族長家中赴宴。
接風宴上,誰都沒有提起遷墳一事。
秦景堂說起族中如今的變化。
阜瑥則挑能說的,將秦姝在臨北道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整個宴會和樂融融,一片歡聲笑語,可謂賓主盡歡。
宴席結束之後,秦景堂讓了阜瑥上座,又將族中諸長老也留了下來。
待衆人均入座,寒暄過後,秦景堂率先提起遷墳一事,“侄女婿此行,大伯知道是爲何而來。”
“相信那位文大人,已經將族中的意思,跟侄女兒說過了。”
秦景堂輕嘆一聲,語氣略顯沉重地說道:“早些年,族裏確實有些事做得不夠好,讓姝兒對大家夥兒寒了心。姝兒心裏有怨,咱們都理解。”
阜瑥一直面帶微笑,一言不發聽秦景堂說話。
秦景堂看不清這位阜家家主的深淺,只好繼續說道:“景元夫婦,已經入土爲安多年。貿然遷墳,驚動的,是整個秦氏先祖的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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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景元在的時候,秦氏一家子和樂融融的,從沒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紅過臉。都是同族兄弟,有了能力,扶持族裏,互相幫襯,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族裏的人,也都感念景元那些年,爲族裏做過的事。這些年,族裏也專門派人,精心照料着他們夫婦二人的墓地。”
“世人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爲安。斷然沒有已經入了土、歸了根,卻又將他們請出來,帶着他們漂泊異鄉的道理。”
說到這裏,秦景堂動情地紅了眼,捏起袖子拭了拭眼淚。
底下坐着的衆人也都紛紛點頭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