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臉色微沉，很快便眼圈通紅，哽咽地尖叫哭訴着：“我娘都跟你離婚了，淨身出戶，你還想怎麼樣？”
“她跟你二十年，也賺錢養你養你娘二十幾年，二十年如一日的侍候你，侍候你娘，就算你想把她女兒賣掉，把她打死，她也只是離婚淨身出戶而已！”
“就這樣卑微的要求，你都不答應，要她非死不可嗎？你怎麼可以這般狠毒？這般無情？”
雲嵐哭得梨花帶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周圍的人同情心大起。
雲傑氣得青筋畢露，卻只得滿臉猙獰地怒吼着，死活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有人吃驚地問：“小姑娘，這是什麼話？你娘養他二十幾年？他自己不賺錢？”
“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窩囊廢？”
衆人驚訝地連聲問道。
雲嵐就等着這句話呢，聞言哭着解釋：“他也有上班賺錢，可是他的工資全部上交他老孃，半點也不到我娘手上！不僅如此，還要我娘每個月上交十元養老錢。”
“什麼？還有這樣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要來幹什麼，不如吃屎去吧！”
一名婦人狐疑地問道：“小姑娘，你沒吹牛吧？還有這樣的事情？你娘爲什麼答應？”
“你娘是不是二婚，帶着你嫁給他的？”
雲嵐擡起頭來，豆大的淚珠似一顆顆珍珠從光滑的小臉滑落。
她哽咽着解釋着：“不是，我娘也是初婚，一連給他生了三個女兒，他們罵我娘生不出兒子，一連弄死了我兩個姐姐，把我娘當舊社會的奴婢任打任罵。”
她一邊哭一邊有聲有色地哭訴着雲家怎麼欺壓，怎麼潑污水，怎麼把她賣掉？怎麼把劉小英打進醫院躺了半個月，幾乎打死。
衆人聽得氣憤填膺，雲嵐又道：“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問婦聯的羅主任，上回不是羅主任帶人來得快，及時把我娘送到了醫院，我娘已經被打死了。”
“離婚是羅主任幫忙處理的，要把我賣掉，也是羅主任幫我攔下的，如果不是，我們母女早就沒有活路了。”
聽說婦聯主任給他們辦的離婚，旁邊幾個打水的嫂子與路人馬上相信了。
正在這時，雲傑忽然可以開口說話了。
他憤怒地破口大罵：“她是我的婆娘，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打死也是我的女人。”
“臭丫頭，你不得好死，以前就應該把你賣到山溝裏去。”
一羣路人怒了，當着他們的面也敢這般囂張。
有人大叫道:“還等什麼？馬上送警局。”
“對，馬上送警局，這種人就應該吃槍子。”
衆人紛紛叫嚷着，有幾個男人便押着雲傑走了，半點也不給他掙扎的機會。
雲嵐眼淚一收，不屑地勾了勾脣，轉身跑去醫院。
水潭邊上一羣婦人紛紛打了水，四散而去。
雲嵐匆匆跑到了醫院，看到了一位熟識的護士，馬上扯着她大叫：“小藍同志，有沒看到我娘，剛才她掉進了水潭，給人送過來的。”
小藍正是前幾天給劉小英換藥的小護士，對雲嵐還算熟悉。
她聞言不禁吃驚：“剛才送來落水的大娘是你娘？送急救室去了，好端端的，你娘怎麼落水去了？”
雲嵐哭喪着臉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解釋道：“給我爹把她扔進去的，他說了離了也是他的女人，離了就得死。”
雲嵐說着匆匆跑上了樓梯，小藍護士聽了雲嵐的話，嚇得臉都白了。
這世上還有這般陰毒無情的男人？太過分了。
雲嵐衝到了二樓急救室，看到一個護士正坐在門診外的桌子前，連聲問道：“羅萍同志，我娘是不是在裏面？她剛剛落了水，被人送進來的。”
羅萍擡頭看了她一眼：“你娘在裏面急救着呢，別急，怎麼回事？你娘才出院沒幾天，又掉水裏了？”
雲嵐欲哭無淚地看着房門緊閉的急救室，悲傷叫道：“是我爹把她扔進去的，他說離了婚的女人就該死。”
“天，這什麼男人呀，報警了沒有？”
雲嵐點了點頭：“一羣熱心的羣衆把他送警局去了，她們都看到我爹把我娘打進了水潭。”
“天哪，這樣的男人，就應該吃槍子。”
羅萍惡狠狠地罵道，又安慰雲嵐道：“好了，你別太擔心，你娘送進來時還有氣，聽說已經把肚裏的水按出來了。”
“嗯嗯，謝謝你，羅萍同志。”
雲嵐連連道謝，忽見一個跛腳中年男人從走廊盡頭一瘸一瘸地走了過來。
羅萍見狀連忙低聲說道：“小蘭，你娘是那位同志送過來的，你還得好好感謝一下他。”
雲嵐聞言回頭看去，卻見是一個年過四十，一張有些滄桑的臉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正是剛才跳下水中救了劉小英的任元勳。
他此時已經去更換下了身上的溼衣服，換上了護士給找的病號服，正面無表情地向着搶救室走來。
雲嵐見狀，連忙上前鞠了一躬，滿臉感激地說道：“同志，謝謝您救了我娘，你沒事吧？如果有哪裏不適，請馬上就醫，我會負責醫藥費的。”
她說着下意識看了看任元勳的跛腿：“你腿有沒有受傷？”
任元勳考察的目光靜靜打量了她一番，才用低沉沙啞的嗓音道：“剛才是你娘？”
“對！她是我娘。謝謝您了！”
“那個男人是誰？”
雲嵐聞言心中有些不悅，尤其在他似是洞察一切的眸光下，有些心驚肉跳的。
她從眼前的男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煞氣，這男人有故事，只怕還是見過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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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到這人救了劉小英，還是耐着性子勉強笑了笑：“那是我爹。”
“你爹？他和你娘離了婚？”
“嗯，婦聯羅主任上回看到我娘不離婚，可能會被打死，所以勸我娘把婚離了，還是婦聯幫着處理的。”
雲嵐咬着下脣，神情略帶點難堪地說：“抱歉，連累你了。”
任元勳點了點頭：“他爲什麼總打你娘？”
雲嵐皺了皺眉，耐着性子說：“說不準，我娘發工資了，上交養老錢不及時，便會又打又罵，罵她偷漢子。”
“煮的稀飯水多了一點，又打又罵；老母雞生的蛋沒摸到，又打又罵。”
她無辜地悄然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總之，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有藉口打人的，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任元勳沉默了一會，才沉聲道：“等你娘出院，我會帶彩禮上門提親，你給她準備一下。”
“什麼？”
雲嵐聞言頓時目瞪口呆，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