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雖然幾分是討好,但更多的是真心。
他從對阿滿的瞧不上眼,到改觀到最後的佩服,都是她一步一步做出來的。
他和將軍圓滿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啊滿生的黑,又不好看,當了翊王府的主母難免要被人瞧不上,莫青硯一臉老母親操碎心地凝起眉頭,不行,他得去尋尋有沒有姑娘家變美的法子給她補救補救。
不過眼下最當務之急的還是得找到燕大小姐,只有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將軍和阿滿才能真正如願以償。
“將軍,屬下這就去幫秋樂一起找人。”
“喂,這大晚上的,你找什麼秋樂。”秋森怒斥。
莫青硯就跟沒聽見似的,用力一抱拳,勁頭十足地離開。
秋森咬牙便要追,想到身後的容煜,又匆匆打了個禮才急追而去。
人已經走遠,但追打的風聲依舊隱約可聞。
容煜緩步來到窗前,今晚沒有月色,陰沉沉的天好似就壓在近前,像極了奮力往光明掙扎的黎明。
不知道啊滿現下在做什麼?明明分開也沒有多久,他卻像個毛頭小子躁動忐忑,恨不能分秒都糾纏在一起。
可這個一力促成二哥和薛小姐婚事的小媒人,只怕不會那麼快被放行回去。
他揉了揉眉心,莫名有些煩躁,自己的女人想見見不到,竟然還要排隊。
算了,再忍忍,天再晚些,他就去太醫院首府。
容煜所料不假,鼎盛酒樓內,燕今被堵在四方桌的角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滿醫徒,哦不,應該叫阿滿姑娘吧,好生本事,將刀尖刃口的內院後宮都能玩轉的風生水起還能抽身而退的,當屬第一人,小女子是甘拜下風。”
這高帽戴的燕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薛姐姐客套了,不過一點傍身救命的伎倆,小兒科呢,登不得檯面。”
“啊滿姑娘未免太自謙,祖父壽宴救宜若於三殿下虎口之下,又於百官面前治六殿下癲狂之毒免薛府陷囹圄之地,後又在簪花宴上,受嫺妃太乙酒相賜,救雲錦宮婢女兩名,甚至還治好了慧貴妃娘娘十幾年的頭疼頑疾,再有皇后娘娘壽宴上,以命做賭,爲宜若和二殿下掙下了一線生機。
現下更了不得,一介女兒身竟孤身一人前往毒物遍地的南楚,將翊王殿下平安帶回,這樁樁件件擺出來,哪一件只算的上伎倆?哪一件又是小兒科?”
“薛……”
“宜若沒有旁的意思。”薛宜若緩緩起身,燕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人在她跟前直直跪了下去。
這一跪可把燕今整不會了,震了一瞬,忙起身要扶。
“啊滿姑娘若不受宜若這一跪,今晚你就別想回去了。”
燕今:……
這是感恩呢還是威脅呢。
薛宜若見她老實了,嘴角一彎,恭謹地行了個俯禮,三下起伏已是大禮。
燕今如坐鍼氈,但瞧見門口杵着薛子印高大的身影,她吞了吞發澀的喉嚨,識時務地放棄了掙扎。
“啊滿姑娘不必覺得受之有愧,這三跪已是輕的,一念你三番兩次救宜若,救薛府於危難之中,二念你以命相陪爲宜若與二殿下的婚事爭取了一線生機,三念你救贖了翊王殿下,讓宜若最重要的二人,二殿下和太后免於擔驚受怕,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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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今沒好意思說,這一二不是趕鴨子上架便是機緣巧合,若不是他被燕安茹逼得進房,也不會事先撞上欲行齷齪的容焰,而爲他們爭取婚事更是私心作祟,她不拼一把,自己的男人就要沒了啊。
至於三,她自己的男人不救,等着守寡嗎?
即便如此,但薛宜若的禮教還是讓燕今打心底的敬佩,恩怨分明又敢愛敢恨,不愧是薛家女子,也不愧是她的姐姐。
她彎起眉眼衝她伸了手,薛宜若擡頭看向她,自然而然地搭着起身。
可燕今想撤手的時候,卻發現撤不開。
她挑眉看過去。
“啊滿姑娘,恩義謝過,宜若有個難題還望解惑。”
這麼認真?燕今笑了笑,“但說無妨。”
薛宜若點頭,隨即轉身拿起身後椅子上的畫軸,在燕今跟前揚手一拋,畫軸落到底,燕今嘴角的笑也凝固了。
“畫上女子是你嗎?”
直接的叫燕今差點咬了舌頭。
這麼明顯的有備而來,只怕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燕今無聲抿脣,對上薛宜若坦然的毫無波瀾的面色,低低笑了一聲,“薛姐姐這般單刀直入,我若不光明正大一點,都顯得像個宵小鼠輩。”
“怎麼會,啊滿姑娘要是說這女子不是你,宜若也是信的。”她紅脣微挑,“但是宜若相信自己的眼光,啊滿姑娘的品性是絕對的真誠坦率,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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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麼無辜澄澈的眸子面前,燕今感覺‘不是’兩個字都有了罪惡感。
僵持了許久,燕今抿緊的脣緩緩鬆開,最後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薛姐姐猜的沒錯,畫中人是我。”
薛宜若眼神一亮,似驚似喜,她當真想過眼前女子若否認的話,她也會信。
可她沒有。
“所以,你這個‘已故’的翊王妃殿下知道嗎?”
燕今搖頭,“這是欺君之罪。”
她確實想過告訴容煜,可在腦熱過後她便冷靜了。
沒人會在乎一個微不足道的啊滿,但無數人卻容不下燕今。
薛宜若瞬間皺了眉頭,但心思一轉,她便只剩心疼,“你是想,你們若最後結成連理退守北境你便告訴他,屆時你是翊王妃燕今,若你最後敗露,你就只是和翊王府毫無干系的僞裝者,罪女啊滿?”
見她默然,薛宜若心中痛惜,“你可想過你爲殿下設想這麼多,並不是他要的,當初他新婚之夜棄你而去,你們陰錯陽差又走到了一起,如此不易,他若知道,只會更加懊悔。”
“倘若今日換成二殿下,薛姐姐還能如此灑脫嗎?”
薛宜若突然啞了口,她們能賭命賭清白賭一切身外之物,唯獨賭不起的,是心尖之人。
“薛姐姐,我不需要生死與共,我是個大夫,知道性命可貴,只要活着便是希望,若有一天我真的深陷泥沼無路可逃,我也希望他沒有仇恨地活着,不怨不恨不悔不等,這不是高尚,只是因爲他叫容煜,是我燕今愛着的男子,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