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不再是軒哥哥
四目相對,鄭之卉心頭劇烈顫抖了一下。
這是自她知道章家當年的真相之後第一次與章伯軒見面。
再次面對他,鄭之卉只覺得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想逃,想躲。
一來: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落魄模樣,二來:是對他感到愧疚和無顏以對。
隨着出租車離開的車軲轆聲遠去,四周恢復靜謐。
章伯軒一只手還握着她的手臂,鄭之卉慌忙抽回,慌亂又侷促地後退了一步。
章伯軒手晾在了半空,略僵了一下,隨即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你沒事吧?”
他看着她蒼白憔悴的臉問道。
鄭之卉腦袋垂得很低,長睫猛地抖了一下,她搖頭,聲音極低道,“沒事,謝謝……章總。”
不再是軒哥哥。
而是——
章總。
語氣帶着疏離和謹慎。
一個稱呼的改變,卻猶如有一個無形且無法逾越的鴻溝橫在了兩人之間。
看似神情毫無波動的章伯軒眼底隱隱有什麼情緒閃動,但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他一貫淡漠的聲音裏藏着一絲溫色,可惜,此刻的鄭之卉因爲太過於驚訝他對自己的態度,根本沒注意他的語氣。
她擡眸看着他,愣了半晌才急急搖頭。
“不用,不用的。”她很快移開了視線,扯謊道,“我,我就住這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
章伯軒劍眉動了一下,沉眸看着很快又垂下眼睫的女孩,思緒深幽複雜。
對付鄭氏,他從不心慈手軟,可唯獨對她……
章伯軒沉默須臾,啓脣正欲開口,卻先一步聽到了他正打算說的那三個字。
“對不起。”
伴着清晨的微風,無人經過的街道上,他聽見女孩輕聲說。
章伯軒眉峯微擰,“你說什麼?”
鄭之卉深凝一口氣,強迫自己擡眸對上他的視線。
她誠懇地說,“對不起,我代我爸,代我們鄭家向你和故去的伯父伯母道歉。雖然我爸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但這聲遲來的道歉,是我們家欠你們章家的。”
“很抱歉,因爲我爸當年的錯念,給你們家帶來了那樣的傷害,對不起。”
章伯軒看着朝他深深鞠躬道歉的女孩,臉色沉了沉,“你是你,他是他。我說過,你永遠不需要爲他所犯的罪去道歉,更不需要爲他贖罪。”
“可我是他的女兒,我也是鄭家的人,不是嗎?”
對上她泛紅的雙眼,章伯軒垂在一側的手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鄭之卉苦澀地扯了扯脣,“你爲你父母報仇,我爲我父親的錯而道歉,我們都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都是應分的。”
章伯軒幽沉的眸子泛起了一抹驚訝之色,“你不怪我?”
他把她父親送進牢房,把鄭家搞破產,她就一點都不恨他嗎?
“我們罪有應得,本來就該還你們章家的。”鄭之卉低低說了一句,“這樣挺好的。”
章伯軒心臟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鄭之卉擡眸,透着模糊的視線看向眼前沉默的男人,她努力對他揚起一抹笑,帶着真誠,“祝你和章氏,以後……越來越好。”
章伯軒心中沒有一絲被祝福的悅色,反而有種說不清的澀滯纏繞在心口,讓他連呼吸都感覺不暢快。
“我從來沒有因爲鄭建祥的錯遷怒你。”他看着她,說,“日後你要是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
隨時可以找他?
鄭之卉聽到這句話,心裏五味雜陳。
尤其想起曾經自己對他的各種死纏爛打,她更是無地自容。
以她爸對章家做的傷害,章伯軒在她糾纏他的時候哪怕是罵她打她,那都是輕的了。
可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儘量躲避她,實在避不開了才出言拒絕。
其實他對她……已經是夠紳士寬容的了。
從前不知道真相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她哪裏還敢恬不知恥地湊上去騷擾人家?
“謝謝你,但不用的。”
鄭之卉忍着心絞的難受,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中涌起的淚意壓下,才擡眸看他,又自嘲地笑笑,“以前我老是那樣纏着你,你一定都煩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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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伯軒瞳孔微縮了縮,看着她眼眶溼潤的模樣,眼中透着不忍,“其實……”
“對不起,關於這個,我也跟你道歉。”鄭之卉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拒絕她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她不想再聽,也無需再聽了。
“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你的,也謝謝你曾經對我無理糾纏的包容。”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勇氣擡頭看章伯軒。
“我還有事,先走了。”
再待下去怕自己會不爭氣地哭出來,鄭之卉說完轉身就隨便朝着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目光落在那抹離去的背影身上,章伯軒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直到錢助理走到了他身邊。
“找個出租車跟上去,送她回家。”
這裏離城市花園少說4公里,可不是走兩步路就能到的。
“好的,章總。”
錢助理立馬打電話讓人過去。
打完電話,他走回章伯軒身邊,“章總,已經有出租車過去了,三分鐘內就能接上鄭小姐。”
“嗯。”
章伯軒收回視線,“回公司吧。”
“好的。”
錢助理跟在章伯軒身後走向車子的方向,並順勢把手機放兜裏。
手指無意間摸到了口袋裏的一張紙,錢助理拿出來一看,隨後順手把東西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那是一張醫院繳費的小票單。
另一邊。
正思緒混亂、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的鄭之卉擡眸就看見身邊有一輛出租車慢慢駛來,她趕緊招手叫停了車子。
上車後,她努力將亂糟糟的心情收拾了起來。
她已經沒有資格去談情說愛了,目前擺在她面前最要的是她爸的事情。
——
中午,一家咖啡館裏。
“黃律師,我爸的案件如果從死罪打成無期徒刑,機率有多大?”鄭之卉問坐在對面的黃律師。
“這……”黃律師用手扶了一下眼鏡,“大小姐,不瞞你說,就鄭董這樣的情況,其實翻案的可能性不大。”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着鄭之卉的神情,見她滿臉着急,他立馬又道,“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