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沈秋然單薄的身子,筆直地站在軍屬大院門口。
她怔怔地低下頭,看着從手中掉落的紙袋,紙袋裏的五個紅蘋果,像調皮的孩子,在地上翻滾,朝四周散去。
痛!
她突然感到心臟絞痛!
抽搐的痛,讓她四肢發軟,全身冒冷汗,感覺有人要活活把她的心臟捏碎。
她痛得呼吸都成了困難。
她下意識擡頭,朝似又近又遠的天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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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藍無雲的天空,像一汪大海,蓋罩在她的頭頂上。
且大海深處,似乎還暗涌着一個旋渦,要把她最重要的東西吞捲進去……
她下意識喃喃着他的名字:“陸南承……”
大院門口那片樹林起風,呼呼的風聲中,她好像聽到了他給予她的迴應:“秋然——”
她扭頭四周看去,身後的樹葉隨風擺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前方是陽秦帶着三個孩子朝她奔來。
她恍惚地看着陽秦,模糊的視線裏,她看到陽秦慌張擔憂着急的表情。
在這一剎那,她似停了呼吸,停了心跳,腦子也停了思考,整個人都陷於黑暗中去——
醒來時,已是黃昏。
橘紅的夕陽,透過窗外照射進來,讓她那張慘白的臉,才有些微微的紅。
“娘!”
“娘!”
她一睜開眼睛,一直守着在牀前的大寶小寶就驚喜地叫了她。
她們睜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眼裏寫滿了擔憂和害怕。
她們應該哭過了,鼻頭跟眼睛周邊都紅紅的。
“娘,你是不是生病了?”大寶稚嫩的聲音帶着一絲哭音。
沈秋然愣愣地看着她們,她昏迷了?還是睡着了?
其實,她做夢了……
夢見他們都死了……
沈秋然很累,渾身的力量都被抽離。
她現在居然沒有感到一絲的悲痛和哀傷。
她此時的心情,平靜得連她都感到詫異,是因爲難過到了極致,心已經麻木了嗎?
見她愣愣地不說話,大寶小寶急了,平時比大寶愛哭的小寶,眼眶又紅了起來,“娘,你是不是病得很嚴重了?你都暈倒了。”
大寶也快要哭了:“娘,陽秦阿姨去叫醫生了,去醫療站找醫生了,醫生來了,你就不會難受了。”
孩子的聲音,讓沈秋然黯然到平靜的眼,慢慢恢復了光芒。
她朝着孩子無力地笑道:“娘沒事,娘也沒生病,就是坐船回來,突然暈船。”
聽到她說沒病,兩個孩子總算放心。
“娘,你餓不餓?”
“娘,你渴不渴?”
兩個孩子關切的小眼神迸了出來,急幽幽地看着沈秋然。
沈秋然抿了抿脣,都不等她說話,小寶轉身小跑着出去:“小寶給娘倒水喝。”
大寶想起她買回來的蘋果,轉身出去:“我去給娘洗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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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然:“……”
其實有兩個可愛的小女兒挺好的。
就算陸南承已經不在,他們的女兒還在,現在她肚子裏還有一個……
陸南承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他手裏端着一杯溫開水。
沈秋然猛地擡頭看向他。
他五官精緻剛毅,眼神深邃凌厲,軍裝襯托他的身材更加挺拔、精壯。
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明明是那張熟悉的臉,那副熟悉的身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卻讓她感到陌生。
她盯着他。
眼神帶着一股怨恨。
他已經死了!
他在那個世界已經死了!
他徹底地把她丈夫的靈魂給擠走了!
她突然有點恨他!
雖然穿越這種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但不知道爲什麼,她一想到他在他的那個世界已經被宣佈死亡,她就恨他。
他在那個世界死了,肉體就會火化,他就不可能再回去,他不回去,她的男人怎麼回來?
面對她怨恨的眼神,陸南承表現自如。
他知道,她很愛他的丈夫,她丈夫也很愛她。
他的未婚妻已經過來,他就知道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
他被宣告死亡,她丈夫的靈魂無所可去,會在這個天地之間魂飛魄散,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人。
他們如此相愛,她應該是有所感應,知道了這個結果,所以才用這麼憎恨的眼神看他。
畢竟,是他霸佔了她丈夫目前所有的一切。
陸南承走到她的牀前,把水遞給她,沉聲道:“喝點水吧。”
沈秋然沒有接過水,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他拉過她房間裏的那張椅子,在她牀前坐下。
他深深地看着她,嗓音更加低沉:“她來了。”
嘶——
沈秋然身子狠狠一顫,心臟又一次猛地揪痛。
她的感應是真的靈,她的夢,也是真的靈。
她的男人……
跟那個世界的他的肉體,根本就不吻合,他進不了他的肉體,而眼前這個男人的靈魂,卻進了她丈夫的肉體……
他在他那個世界死了,他的未婚妻受不了,自殺了,跟着過來了……
沈秋然一只手按住一陣一陣劇痛的心口,一只手抓着牀沿邊,支撐着她發抖無力的身體。
她擡眸,冷冷地看着陸南承,嗓音乾啞:“你是打算跟我離婚嗎?”
她不愛他,甚至不喜歡他,離婚不離婚,於她來說,其實都無所謂,只是想到他與他的未婚妻能夠來到這裏成雙成對,而她的男人不知所蹤,她就心痛。
陸南承把手裏的水杯遞給她,微微皺眉:“先喝點水。”
沈秋然坐直身子,接過水杯,冷冷地道:“你出去吧,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你先好好休息。”陸南承起身,他有點接受不了她怨恨的眼神:
“如果可以,我會選擇死亡,也不會選擇佔有他的一切,我並不想到這裏來,可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到這裏來,我會保護好他的一切,他要是能回來,我把這些全還給他。”
他出去後,沈秋然把水杯放下。
清澄的杏眸,有複雜,有憂傷,還有一絲內疚……她現在才恍然,她有什麼資格去恨他?
他來到這裏不是因爲她嗎?
如果可以,她也不需要他救……
他救與不救,她不也還是到這裏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