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
從萬壽節起,北域五個部族的使臣便被軟禁在了鴻臚寺,無召不得出。
間或有守衛將一兩個使臣提走,單獨審問,衣食住行被安排得越來越不如之前,彷彿成了坐牢的犯
人。
塔姆亞和脾氣暴躁的塔塔洛使臣關在一處。
塔姆亞還算沉得住氣,閒來無事便翻閱之前容晚玉送他的醫書,不時寫寫畫畫,不用出門應酬對他
而言倒是閒適。
大臣見塔姆亞一副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的模樣,急得嘴角都起了一個燎泡。
一屁股坐到塔姆亞對面,唉聲嘆氣,“少主,一開始我便說此行你不該來,你偏偏要跟着一道來,
老臣的命折在澧朝便罷了,若少主你有什麼三長兩短,老臣真是死不足惜……“
“隔牆有耳。“塔姆亞伸手止住大臣的話,見目光從醫書上移到大臣臉上。
“此行,只有金戈亞少主知曉我的身份,如今形式不明,更要謹言慎行。”
大臣聞言梧住嘴點點頭,末了又是一聲長嘆。
他們塔塔洛,可謂是北域最強大的部族之一。
但偏偏嫡出的幾位世子,都折在了月路納族的手裏,只剩下塔姆亞一個獨苗。
兄長姊妹皆亡,塔姆亞自然成了塔塔洛唯一的繼承人。
但他在母體內便不足,生而體弱,幼時險些天折,被金戈亞的聖母所救,才活到了現在。
爲了保護唯一的繼承人,塔姆亞的父親選了一個身強力壯的旁支替代塔姆亞的身份。
那個替代者多年來替塔姆亞擋下了無數的明槍暗箭,只等着塔姆亞的父親傳位於塔姆亞,自己便可
功成身退。
又看了會兒醫書,塔姆亞正想起身走動走動,窗戶忽然發出支呀一聲響動。
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一封信順着窗沿投了進來,落在了地上。
“少……塔姆亞小心,可能有詐。“大臣起身,立刻擋在了塔姆亞面前。
倒是塔姆亞笑着推開他,“咱們如今是砧板上的魚肉,要害咱們哪裏需要這些。”
話雖如此,大臣還是謹慎地上前用手帕隔着將信拿起,反覆確認沒有怪異之處,才拆開來。
“是澧朝文字……大臣雖然會澧朝話,但對文字不甚瞭解,認了半天,也只認出了一個玉字。
聽見玉字,塔姆亞立刻上前接過那封信,一目十行地閱讀了起來。
看完信後,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些許笑意。
大臣看看信再看看少主,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信裏寫了什麼?”
“是容姑娘送來的。“塔姆亞提起這個在澧朝意外結識的好友,泛起了愉快的笑容。
“她說,行刺之事,另有人爲,和北域無關。是有心之人,想挑撥北域和澧朝的關係,讓我們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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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躁,不要輕舉妄動,她會想辦法幫我們。“
“如此說來,咱們倒是被殃及池魚了。“大臣也見過容晚玉,雖然不如塔姆亞如此信任,但總算也
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塔姆亞搖了搖頭,“行刺之事如容姑娘所言,但刮骨香……那方子確實出自北域。”
大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這兩件事都沒放在心上。
“無論是行刺澧朝皇子,還是那什麼刮骨香,總之都不是咱們塔塔洛部族所爲,怎麼也算不到咱們
頭上來。既然如此,便安心等着吧。只希望這位永寧縣主,能幹些,早日救我們出去。”
和大臣相比,塔姆亞心中更多一層憂慮,刮骨香之威他也見識過,若出自北域某個部族之手,那身
在北域的塔塔洛部族,又如何能倖免呢?
還好他手握一份刮骨香的解法,只是心裏總覺得,遲早北域都會因此掀起一場風波。
懷着複雜的思緒,入夜後,塔姆亞也難有睡意。
輾轉反側之際,便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呼喚着他。
“塔姆亞,塔姆亞……“
聽見這聲音,塔姆亞立刻翻身下牀,走到門口,隔着門小聲地問道,“金少主,是你嗎?”
回答他的,是推門聲。
金決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鑰匙,不僅將門打開了,屋外還不見守衛。
“快,叫上你的人,咱們得馬上離開!”
金決,是救命恩人之子,也是少數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塔姆亞對他自然是有一份信任的,但想起容晚玉給他的信,他又心存一份警惕。
“發生了什麼?咱們現在不是不能離開鴻臚寺嗎?”
見塔姆亞打破沙鍋問到底,金決只能壓着嗓子耐心解釋了起來。
“澧朝對北域有意開戰,將我們軟禁不懷好意,我們得立刻離開澧朝返回北域,否則便會和我的部
下一般,死在這裏。”
金決將死字咬得特別重,眼神也有些陰鬱,不復平
日的朝氣。
“鴻臚寺外有我的人,守衛已經全部被迷暈了,今夜是咱們逃出去的唯一機會。”
湊在塔姆亞身邊的塔塔洛大臣一聽,嚇得趕忙將要緊之物塞進包袱系在身上。
擠到門口,便想護着塔姆亞立刻離開這裏。
“鴻臚寺到底是是非之地,無論如何,咱們能離開回到北域就是最安全的!”
說了一會兒話,走廊裏陸陸續地聚集了另外三個部族的人,看模樣,都做好了逃亡的準備。
“別猶豫了,咱們沒時間了!“金決盯着塔姆亞的眼睛,最後催促道。
塔姆亞的心也跳得快了幾分,但看着茫茫夜色,他忍不住想起容晚玉的告誡。
除此外,他身爲塔塔洛的少主,對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如今澧朝不過是在查問,咱們沒做過的事,自然有水落石出的時候。若今夜逃亡,便坐實了罪
名,便是回到北域,也會破裂和澧朝的關係,到時候澧朝藉此發難北域,又當如何?”
四周寂靜,只有塔姆亞擲地有聲的反問。
其他使臣都是被金戈亞部族的人帶出來的。
他們親眼見到了金戈亞部族,那個白日被提去審問之人的屍首,自然相信了金決的話。
此時有了不同的聲音,也有人開始思索塔姆亞所言的道理。
若今夜逃亡,那便是將罪名認下了,澧朝難道能放過他們的部族嗎?
金決沒想到塔姆亞會如此維護澧朝,一瞬間眼神變得陰翳起來。
這是難得的機會,不能讓任何人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