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的陳述語氣讓電話另一端的女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掛斷的按鈕就在大拇指下面，但是遲遲按不下去。
“你想跟他通話嗎？”
沈星歌看向躺在桌子上因爲情緒激動，雙眼通紅的男人，“這是你們最後的通話機會。”
女孩囁嚅着，“他…..在哪？”
沈星歌把電話遞了到了男人耳邊。男人的嘴脣顫抖着，沒有發出聲音。
在30秒的靜默之後，電話裏傳出了一聲細微的“哥？”
男人終於張開了嘴巴，嗓音嘶啞的像是破舊的鼓風機，發出“荷荷”聲。
終於，含糊着艱難的喊出兩個字，“玲玲。”
“我在…”
聽到自己妹妹的聲音，男人突然就平靜了下來，身上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腦子裏還出現了自己妹妹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模樣，周遭的人也像是消失了，像是兄妹兩人閒話家常般：“潘偉…..那小子對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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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已經沒法思考近10年未見自己的哥哥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男友的名字，呆呆的點頭，“挺好的。”
”他家裏人都見過了嗎？“
”見過了。“
”好相處嗎？“
”還行….“
“要是他家裏人欺負你,你告訴….“話一出口，男人沉默下來，立即換了話頭，“我給你上大學的那個學校賬戶打了一筆錢…如果以後遇到什麼….”男人又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說這些不吉利，你放心，那筆錢是乾淨的，我之前打漁的時候掙得。”
女孩點着頭，”好….“
說到這裏男人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都沒了意義。
“照顧好自己…這輩子是哥哥對不起你。“
女孩搖搖頭又點點頭，自己這個哥哥自從去了國外幾乎就跟她斷了一切聯繫，只有偶爾銀行賬戶上莫名多出來的賬款，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乾的不是什麼正經生意，但是她沒勇氣舉報，裝聾作啞，那些錢也從來都不敢用，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這個親人一樣，可是如今聽到電話裏沙啞的喘息聲，兒時相依爲命的回憶像是潮水一樣快把她溺斃。如果當初自己能勇敢一點，是不是哥哥作爲自己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也不至於如此。“以後….哥你以後不幹這些壞事行不行？”
男人沉默了些許，”嗯。不幹了，以後都不幹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以後了。
沈星歌拿回電話，“人文關懷結束，現在可以好好想想，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是之前忘記的。”
”哥！小時候你告訴我的，知錯能改……“女孩趕在電話掛斷之前，用力的喊道。
男人動了下手指，目光空洞的望向天花板，“如果我說了，你們能保證我妹的安全嗎？”
”濫殺無辜的是你背後的那些人，不是我們，只有我們勝利才會代表你妹妹有資格獲得安全，所以你的信息價值是你妹妹的到安全保證的前提。“
男人閉上了眼，又是一陣沉默，“小時候，生我和我妹的男人是個人渣，經常家暴，生我和我妹這個女人終於忍受不下去就偷偷丟下我和我妹，一個人跑了，沒了女人，那個人渣對我和我妹的暴力就更變本加厲了，有一天他喝醉了……我出去撿垃圾了，家裏只有我妹一個人在家…..回來看見我妹被他綁在牀上，如果我再回來晚一點…….“
男人說的很平靜，只是面部肌肉隱隱在顫抖。
沈星歌沒打斷這些無關緊要的回憶，而是緊接着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把他殺了，用他最喜歡的酒瓶子，割破了他的喉嚨，不止他的喉嚨…..割的每一刀都讓我覺得暢快。只是看到他那種渾身是血慘樣，我就知道，我身體裏流着這種人渣的血，好不了了。“
男人說着這些的時候平靜的面具之下，胸口像是聚集了一團螞蟻在啃食心臟。
“出獄之後，我找不到工作，我就偷渡到島國來，打漁，做苦力，有一天出海的時候，船被截了，我和其他的幾個老鄉都被抓了，爲了保命，那些人就讓我們幫他做事，一開始都是拉一些簡單的貨，一些假的古玩之類的。”
沈星歌點頭示意：“繼續說。”
“說這些古玩都是爲了騙騙那些島國人，只要我們老老實實拉貨，就可以安心賺錢，後來也確實給我們很豐厚的報酬，小時候真的窮怕了，拿到那麼多錢的時候我覺得只拉一些騙外國人的假玩意兒也沒什麼，我想過的，幫這些幹事，賺到一點錢就回去，就當我準備把賺的這些錢給我妹打回去的時候，得知有個老鄉被抓了，我打聽之後才知道，老鄉往家裏匯錢的時候，在銀行裏被抓的，因爲所有的錢都是假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