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司程似悶笑了一下，稍稍摟緊她，“怕你趕我走。”
語氣似開玩笑，卻透着小心翼翼的認真。
葉舒言微微怔住。
片刻後。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異口同聲說了一句之後，雙方都頓了一下，雙雙鬆開懷抱坐直身子看向對方。
下一秒——
“我不該瞞着你的。”
“我不該瞞着你的。”
幾乎是同時開口，兩人再次頓住。
相視一笑，彼此的心意和情意皆在不言中。
他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只是都想偷偷爲對方好而已。
“咳咳……那個……二位現在可以喝湯了嗎？”
厲母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轉頭看去，就看見厲母明明聽牆角卻一臉正經地站在酒櫃旁的樣子。
兩人對視一下，忍着笑，異口同聲對她說，“可以。”
——
晚上，月明星稀。
洗完澡的葉舒言站在臥室的小陽臺外，仰頭看着一片靜謐美好的夜空。
心情一如夜色，美好，安逸！！
厲司程洗完澡出來，往外一看，就看見了月色下那一抹纖細身影。
女人穿着一件紫色的真絲睡裙，腰間虛虛地繫着腰帶，露出的小腿纖細白皙，腰形纖細，在背後看，身姿玲瓏，絲毫看不出一絲孕態。
他眸光軟了幾分，擡步走了過去。
“還不睡覺，在看什麼呢？”
他從後面貼上去抱着她，手輕輕撫摸着她並不明顯的孕肚。
葉舒言往後朝他的胸膛輕輕靠去，“午覺睡太多了，睡不着。”
其實是因爲今天知道的事情太讓她動容了，她情緒歡悅，睡不着。
望着天空那輪彎月，她脣角勾起了一個弧度，“老公，你知道嗎，自從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後，我覺得好幸福，可是又總覺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實。”
跟她以前諸事不順的生活相比，她感覺這種幸福很像幻影，彷彿一不小心碰上點意外，這種幸福就會從她手邊溜走。
所以當知道自己有流產跡象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慌了，她覺得，她的幸福幻影可能就要破滅了。
可是，他卻用行動告訴了她，她的幸福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真實了。
厲司程甚至把她放在了一個比寶寶更重要的位置上。
他曾經說，她才是他的至寶。
他並非只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在選擇的時候，哪怕是她和孩子之間的選擇上，他也毫不猶豫地把她放在了首位。
那種被珍視的感覺，在這種殘忍的選擇中，顯得尤爲真實和情真。
厲司程聽見她的話卻是微愣，“不真實？”
葉舒言笑着道，“現在不是了，現在你讓我幸福得很踏實。”
忽然想到什麼，她又說：“老公，我覺得這兩個月的事情咱們以後不能讓寶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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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司程正低頭在她頸側嗔着，聞言，微微一頓，“嗯？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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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她轉過來，低眸看着她，“你爲ta受了那麼大的苦，怎麼還不讓ta知道？”
“我是不怕，我就怕寶寶知道你打算不要ta，會生你的氣。”葉舒言最後一句話湊近他耳朵悄聲說的。
像是怕被肚子裏的小東西聽見似的。
厲司程故意拉着臉，輕哼道，“ta把我老婆弄得那麼辛苦，我還沒跟ta算賬，ta還敢生我氣？”
葉舒言笑，順着他的話往下調侃，“小傢伙這麼調皮，該不會是個兒子吧？”
厲司程心念一動，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很認真地說，“言言，如果……咱們這一胎生的是女兒的話，以後……我們就不再生了，好不好？”
其實按照他的意願，這胎無論是男是女，他都不願讓她再受這種苦，再懷孕了。
可是她不止一次表示她喜歡女兒，在剛確認懷孕那會兒，她甚至說過一定要生到女兒爲止。
所以他只能商量着來，只要這次是女兒，往後，他就不讓她再生了。
葉舒言自然明白他的心意。
聽見這話，她低眸沉默了片刻，繼而轉身看着陽臺外的夜空，幽幽地說，“我媽的體質跟我很相似。”
厲司程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爲什麼忽然說這個。
他往前走了兩步與她並肩而站，望着她，便聽見她說：
“從小到大她經常罵我，說我是來討債的，還沒生出來就要了她半條命，所以她很討厭我……”
聽見這些，厲司程眼底滿是心疼，他握着她的手，輕聲安慰，“這不是你的錯。”
“從前我聽着是不理解，但經過了這兩個月，我自己體會到了那種痛苦之後……”葉舒言垂眸，抿了抿脣，“我理解了她。也許，我當時確實讓她遭了很大很大的罪，她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無可厚非。”
“這不是她對你不好的理由。”厲司程不覺得那樣的人值得被諒解。
“她懷你的時候難受，難道懷葉茂德的時候就不難受，那她爲什麼把他如珠如寶？”
卻對自己的女兒這樣殘忍？
葉舒言苦笑：“因爲他是男孩啊。”
因爲是男孩，所以葉母覺得受苦生下來的就非常寶貴。
而她，因爲是女的，賠本貨，所以覺得爲她受罪是浪費了生命。
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遇上了她的生育不順，於是就更將這種偏心極端化了。
葉舒言擡眸看見厲司程滿臉心疼地看着自己，她揚脣笑了笑，“我沒事。”
沉默了一下，她平靜地說：“之前我說我更喜歡女孩，其實多少是有一些好強心在裏面的。從小我就因爲性別被歧視，差別對待，我其實……心裏一直都無法釋懷。我總想證明，女孩子不應該被輕視，所以我執拗地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女兒，想把自己曾經的那些缺憾彌補在她身上。”
她說着低頭看着自己的孕肚，手輕輕撫了上去，“可是這兩個月……當我切身感受到ta的慢慢變化，我才恍然意識到，ta也是一個生命個體，ta就是ta自己，不應該活在我的遺憾和陰影裏的。”
她對這個孩子的愛是純粹的，以後更不應該摻雜其他東西在裏面。
“我不認同我媽的偏心偏愛，但我釋懷了。”葉舒言忽地釋然一笑：
“我讓她遭了罪，她討厭我，我無話可說，但我不是她，更不認同她的觀念。我的孩子，無論男女，我都會愛他們。”
其實她很感恩這兩個月的經歷和肚子裏的寶寶，讓她終於正視了過去，放下了那些執念和遺憾，徹底和過去和解了。
這次，她是真正地和過去告別了，放下怨恨，沒有了遺憾，往後餘生——
她和她現在的家人會越來越幸福美滿的。
擡頭看見男人有些愣住，她笑了一下，說道，“說了這麼多，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因爲自己的過去，而執拗於孩子的性別了。所以無論我們的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一樣喜愛滿足。”
聞言，厲司程眸色亮了亮。
“至於以後要不要再生，那就以後再說了。”
她嗔怪地看一眼男人，低喃道，“哪有人像你這樣的，寶寶都還沒出世呢，你就在考慮二胎的問題了。”
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