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顏語曦扶着冷逸宸靠在靈柩邊上,若非這一年裏,她一直給他喂靈泉水,他怕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冷逸宸看着靈柩裏的太皇太后,心中十分難過,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要面對的第一件事,竟是皇祖母的薨逝,自責的說:“皇祖母,對不起,孫兒醒來晚了,讓您久等了”,接着又說:“沒能見您最後一面,是孫兒不孝”。
顏語曦看出來他在自責和內疚,說:“果然還是皇祖母瞭解你,臨走前,特地交代我,讓我告訴你,生死由命,她不怪你,讓你不要難過,更不要自責”,說着,看向太皇太后。
冷逸宸不相信,以爲她是在安慰他,說:“我沒事,你不必安慰我”。
顏語曦一臉認真的說:“我沒安慰你,確實是皇祖母說的,皇祖母就在這,我還能騙你不成”。
冷逸宸這才相信,看似平靜的說:“我不是一個好孫兒,從小到大,皇祖母沒少爲我操心,好不容幫等我登上皇位,卻又因徐國丈權傾朝野,被逼得只能待在萬壽宮多年不能外出,待我將徐家剷除,本以爲能讓皇祖母安心養老,可是這才幾年,皇祖母就……而她在臨死前都還在擔憂我,我卻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讓她帶着遺憾離去,是我不孝”。
顏語曦安慰道:“如今你已然醒來,雖是遲了些,但是我相信,皇祖母會知道的,她定能放心”。
冷逸宸看着太皇太后,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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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顏語曦問:“今夜,你可留在這裏陪皇祖母”。
冷逸宸淡淡的“嗯”了一聲。
於是,顏語曦扶他跪在靈柩前,接着,走到一旁,拿起一個茶杯,給他倒了一杯靈泉水,說:“把這喝了,有利於你的身體恢復,不然你撐不住”。
冷逸宸沒有多問,接過,一飲而盡,然後跪在地上,看着靈柩,一言不發。
顏語曦想着他應該有許多話要與太皇太后說,故而打算出去,讓他與太皇太后單獨待會。
冷逸宸拉住她,有些脆弱的說:“別走”。
顏語曦心疼的看着他,答應道:“好,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在這裏陪皇祖母”,說完,在他的身旁跪下。
冷逸宸握着她的手,沒有說話,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顏語曦見他將情緒憋在心裏,說:“難過的話,便哭出來吧,這裏沒有外人”。
冷逸宸沒有回答她,過了一會,異常平靜的問:“皇祖母是因何薨逝的”。
顏語曦說:“皇祖母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而你又一直昏迷不醒,久了,她自然會擔心,後來,我生產那日,皇祖母在產房外守了整整三個時辰,回去便病了,然後病情一直反反覆覆不見好,一個月後,團團圓圓滿月,她又撐着病體出席滿月禮,因此,病情更加嚴重,等到了冬天,已經下不來牀,而最近這一個月,她就總是昏睡,很少醒來,直到三天前……”。
冷逸宸說:“如果我沒有昏迷,如果我早些醒來,皇祖母是不是就不會……”。
顏語曦說:“若是按照你這樣說的話,那罪魁禍首是我才對,如果不是我中了毒,你就不會去雪峯山,更不會昏迷不醒,如果生產那日,我讓皇祖母回去,她就不會因爲勞累而病倒,也不會爲了給兩個孩子撐場面,拖着病體出席滿月禮,這樣,她的病情就不會加重,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是,逸宸,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冷逸宸沉默不語。
接着,顏語曦又說:“皇祖母從未怪過我們,她也一定不希望我們一直活在內疚和自責當中,所以,我們應該往前看,對皇祖母而言,你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冷逸宸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後,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跪在靈柩前。
翌日,是太皇太后出殯的日子,冷逸宸親自扶靈。
雖然顏語曦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但是也知道,只有這樣做,他的心裏才會好受些,故而只是吩咐餘海照顧好他。
待忙完後,顏語曦便回了勤宣殿,結果剛到殿門口,便昏倒了,嚇得衆人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有春雪扶住她,她才沒有直接摔倒在地。
春紅慌張的喊道:“太醫,快叫太醫”,心中十分擔心她這是又中毒了。
聽到聲音,春華和葉嬤嬤從殿內跑了出來,見顏語曦暈倒躺在地上。
葉嬤嬤隨即吩咐道:“快扶娘娘進去”。
於是春雪將顏語曦抱了起來,朝裏走去,然後將她放到龍牀上。
接着,春華給她把脈,發現沒什麼大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娘娘沒事,就是太累了,沒休息好,再加上一直繃着一根弦,如今弦突然鬆了,才會昏厥,休息一段時間便好了”。
衆人這才放心。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冷逸宸才回來,一回來,便聽說顏語曦昏倒了,於是急忙跑進寢屋,見她平靜的躺在牀上,不由得想到太皇太后,嚇得不輕,快速走了過去,坐到牀上,看着她,緊張的問:“她如何了,可有大礙”。
春華說:“娘娘無礙,就是太累了,這一年裏,娘娘幾乎沒有休息好,每天只睡三個時辰,從早忙到晚,再加上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娘娘一直緊繃着一根弦,絲毫不敢鬆懈,如今皇上醒了,娘娘的弦也就鬆了,故而情緒波動有些大,所以才會昏倒,等她睡夠了,自然就會醒來,皇上不必擔心”。
冷逸宸懸着的心,這才放下,看着她消瘦的身軀,心疼不已。
過了一會,餘海問:“如今皇上的身體還很虛弱,皇上可要休息片刻”。
冷逸宸說:“朕沒事”,突然想到什麼,說:“朕去看看兩個孩子”。
餘海附和道:“說來,如今五皇子和五公主都七個月大了,皇上還未曾見過,是該見見”。
接着,冷逸宸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