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般難受!”薛子印面無表情得咬着這幾個字,幽深的眸冷的沒什麼情緒,“她當真是這麼說的?”
春桃驚得舌頭都快捋不直了。
“擡起頭來回話。”
春桃的腿肚子都在打顫,哪裏還有膽子擡頭看他吃人似的目光。
她求助地看向綠薇,嚇得快哭了。
“大少爺,不管怎麼樣,既然公子他趁夜不告而別,說明他並不想住在此地,或者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更甚者……”她頓了頓,輕聲補上後一句,“不想看見少爺您。”
‘嘎啦’一聲。
捏在手中的食盒手柄生生斷成了兩截。
盒子墜地,蓋子被震了開,裏頭香糯的糕點也被撞得碎爛,可惜了還冒着香味的熱火氣。
京城到蒼臨府少說也要半個時辰,還能保的這般熱度,可想而知大少爺是花了多少心思快馬加鞭而來。
綠薇的目光只定在食盒上瞬息,同情緒一般,轉瞬即逝,便笑開了眉眼,她拎了拎手中抱着的黑色大氅走過去,“大少爺來的正好,這是綠薇今年爲您新做的大氅,也是巧了,剛剛完工您便來了,正好試試合不合身,不合適的話我現下便能改一改。”
說着話,她已經熟稔地提着衣裳踮起腳尖往薛子印身上,姿態親暱的像個新婚妻子忙着爲丈夫冬忙,“今年入冬早了些,這個天白日尚有熱氣,早晚還是能添一添的。”
手沒碰上肩胛,就被擋住了,薛子印眉眼未擡,“不必忙了。”
綠薇微微一笑,片刻沒有窘迫地收了回來,“也好,大少爺公務繁忙,那便先放一放,等下回得空再過來試一試,還有一件冬襖還在縫製,約莫還有兩三天便能做完了,綠薇想着再給薛爺爺和將軍夫人也各縫一件襖子,等着下回大少爺來再一塊帶回……”
“綠薇。”
綠薇止了話,一臉婉笑地看着他。
“我說不必忙了,以後都不必了。”
嘴角的笑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當初你稱你爺爺過世,在薛府怕觸景傷情便請了父親母親來蒼臨府管事,我年長你幾歲,也算看着你長大,雖不急若兒情分重,但也不想薄待了你。
往年母親尋了許多好人家的公子畫像讓我帶與你相看,你裝傻充愣不當回事,我便當你是不願也不多加勉強,如果是因爲我的態度讓你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那我現在明確告訴你,你在我眼中,甚至連妹妹的情分都沒有,我留着你,是因爲祖父顧念你爺爺的舊情,並非是我。”
他目光犀利,“她是女兒身,你早看出來了吧?”
綠薇咬着脣,嘴角的弧度在一點點拉平。
薛子印眉梢冷淡,聲音輕且沉,“我爲什麼帶她來蒼臨府你也應該心知肚明,她會離開,如果真如你所言便罷,如果是因爲誰的挑唆,那麼,誰弄走我的女人,我會弄死她的。”
……
薛子印離開已經有一刻鐘,綠薇還站在原地,保持着原姿勢目色呆滯地望着地上的某一點,手中的大氅一半拎在手裏,一半垂在地上。
她不動,春桃也不敢走,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張了嘴,“綠薇姐姐,我們,我們現下怎麼辦?”
那天晚上,她和幾個丫鬟得了綠薇的授意,刻意在東廂房外佯裝路經,‘無意’提起大少爺與綠薇可能年後便要成婚的事,還編造了許多莫須有的兩人之間的親暱往事,大少爺因着綠薇拒絕了多少名門閨秀,提前將人接到蒼臨府便是方便熟悉婚後府邸,等等諸如此類。
但凡東廂內的那個女人有點自知之明,也再不會厚顏無恥地住下去膈應人家正房。
果然如她們所料,次日大早,東廂房便清空了。
春桃原來以爲這些莫須有的編造雖然過了些,但至少綠薇在蒼臨府多年是被默認的薛府大少夫人的身份,所以才不住地巴結她,哪想到,真相竟然是這般。
現在想起來,綠薇平日裏總會做一些模擬兩可的舉動,說一些讓人誤會的話,便是故意誤導她們,她是想潛移默化所有人的思維,將她當成名正言順的大少夫人。
此時的心情,被利用的氣憤遠遠大過於同情,但到底還是不敢正面懟她,春桃試探性地問完見她沒有答話,便想說自己先走了。
大少爺方才說的那邊斬釘截鐵,那是分明認定了那位小姐才是蒼臨府的女主子,她參與了趕走未來女主子的大罪,現下要趕緊想辦法補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同你們一樣,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下人?”
春桃乾笑一聲,敷衍道,“綠薇姐姐,你言重了,便是做不了大少夫人,怎麼說,你爺爺對薛家也是有功的,你的身份哪能和我們這些踐生踐養的下人比。
呵呵,我那還有好些活沒做呢,我就先忙去了。”
上不得檯面?
呵,活該大少爺瞧不上你。
薛子印快馬直逼玄機營,馬蹄都沒落穩,高大的身影已經提步飛身,周旁看見他路經的將士聞見了熟悉的騰騰殺氣,第一時間腳下抹油,有多遠離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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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奎!”
副將賈奎還在校場上橫掃揮灑,一聽主子叫喚,皮肉習慣性地繃了起來,“來了。”
“點二十虎嘯軍,隨我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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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個!
賈奎一聽,當即鬥志昂揚了起來,“少將軍,可是哪裏出了窮兇極惡的匪徒?老子的大刀正飢渴難耐着。”
薛子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在跟前唰唰顯擺了兩下強健有力的熱身拳法,突然原地不動地掃出一腳,快準狠的力量,若不是特意留了情,驚險躲開的賈奎已經沒有膝蓋了。
賈奎後怕地拍了拍胸口,看着薛子印雷霆之速又旋身出了營,喃喃道,少將軍這是吃火藥了?
“還愣着?腿是真不想要了?”
賈奎啊了一聲,跳起來便直衝虎嘯營。
薛子印低頭看着握緊繮繩的拳頭,有什麼原本還舉棋不定,左右搖擺的念頭,在這一刻突然清晰地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