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村有人家嫁女兒,找陳木匠打了一套櫃子,昨夜連工完成,正關上門準備大睡一氣的時候,屋後傳來了一陣動靜,瞬間驚醒。
按理說安然村應該不會有小偷小摸的人,可過年期間,誰家沒點銀子存貨?也說不準滋生了一些順手君子。
他拿起牀邊的一把斧頭,躡手躡腳的往屋後的窗戶去,人剛站定,外頭的人突然扣了扣窗沿。
陳木匠握緊了斧頭,低着聲音惡狠狠道:“什麼人?前門不走走後門?”
“老陳,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陳木匠一震,隨後丟下手中的斧頭,忙將窗打開,看清了來人後退到一邊,方便他進來。
宋溓一躍入內,陳木匠心驚膽戰:“宋爺!官府的今天在抓人,不會就是在抓您吧!”
宋溓對他點了點頭,陳木匠忙道:“官府還沒有搜到安然村來,只怕也要不了多久了,宋爺跟我來。”
說罷,引他往廚房去,打開地窖,裏面本是存放紅薯一類,他先下去,宋溓緊跟其後,看着他往另一個邊搬紅薯。
陳木匠邊搬邊道:“這下面還有個通道,等我把這些紅薯移開,宋爺您藏身在裏頭,我再把這兒蓋上,保證叫人看不出來。”
宋溓不發一語,伸手幫他去搬,卻被他攔住:“怎能讓您親自動手?您快歇着。”
宋溓暗歎一聲:“我們一起來動作會快些,你一會兒只管再上去,隨便做你什麼事,若官府來了,只能由你自己應付了。”
陳木匠一聽,只好點頭,兩人一起果然動作極快,搬開了這邊的紅薯,地下看着也沒有什麼入口,只等陳木匠一跺腳,邊緣處有了裂縫,他再下手一扣,便又打開了一道暗門,宋溓縱身往下,竟發覺下頭並不逼仄,擡頭看他,陳木匠解釋說:“早些年說是要打仗到裏頭來,我心裏頭不安心,便在這裏挖了個大地洞,想着若真有人打了進來,就帶着媳婦娃娃藏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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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溓點了點頭,看着他合上了板子,聽到他重重的剁了兩腳,隨後就是紅薯鋪地,再不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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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好這一切,陳木匠便離開了此處,心裏頭自然揪着心放心不下,但卻不能露餡,只好回了房間做着原本要做的事,睡覺。
官府搜到安然村時,已經是午飯過後,確定了那畫像之上找的是兩個男人,幾個人到黃大叔家裏一通翻找,目光在兩個租客上過了一眼,便又帶人離開了。
搜到陳木匠家時,見他披了件衣裳,慌慌忙忙的出來,爲首的官兵喝道:“大白天的衣衫不整,在裏頭做什麼呢?”
陳木匠忙說:“昨夜趕了個夜工,白天就補眠了,幾位官爺要不要喝水?”
官兵搖搖頭,在他家裏四處搜找,有熟悉他家的官兵,見家裏這般冷清,問道:“你媳婦和孩子呢?怎麼家裏就你一個人。”
陳木匠面色尷尬:“年後和我媳婦兒吵了一架,她帶着孩子回孃家去了,我這不是想着等補完覺後去接他們娘倆回來嘛,他們現在應該就在孃家家裏,幾位官爺搜查過去就能見到她了。”
有人狐疑看他,有人過來說道:“他家有個地窖倒是可以藏人,先前路過這兒的時候,他媳婦兒烤過紅薯給我們填肚子,要不要去看看?”
爲首的官兵還沒說什麼,陳木匠忙說:“可以可以,我帶幾位爺去,我家燒火快,若是還想吃烤紅薯,幾位官爺再等等,等我烤完要不了多久。”
“你先帶我們去看看。”
陳木匠不做多話,領着他們往柴房後頭去了,誰說他家只有一個地窖?
看着他動作麻利的收拾上面的雜物,打開地窖後,下面黑不隆冬,火把照下去的時候,只有紅薯,沒有其他,這個地窖很小,人若下去,半截身子都在外頭。
爲首的官兵拿刀下去撥弄,見無異常,再加上以前的這個木匠笑的十分諂妹,又十分主動,這般積極配合,一看就是心裏沒鬼,遂收了刀,衝他笑笑:“上頭讓我們來查人,我們兄弟幾個必須要細緻一些。”
陳木匠點頭哈腰:“自然自然,抓逃犯要緊,幾位爺要不再坐坐?我去烤紅薯去。”
“不必了,時間緊,任務重,我還要帶兄弟幾個去別家搜查,你繼續睡你的覺吧。”
說罷,讓跟在身後的幾個小弟都先出去了,他和陳木匠走在後頭,目光從地下的泥土上劃過,眼眸微眯,卻還是沒說什麼,只在門口對陳木匠說了句:“幫我問好。”
陳木匠一愣,擡頭看他時,他已經快步離開了。
若他沒記錯,這個官兵名叫徐亮,無緣無故說這種話,難道是他已經猜到了人就在這裏,卻沒有拆穿?
宋國公名聲遍天下,所行之事皆是善事,也不知在那京城裏結識了多少善緣吶。
一直等到外頭沒聲了,官兵都撤走後,陳木匠不敢耽擱,連忙去將宋溓放了出來。
等他出來後,第一句話就是告知他徐亮的事情。
宋溓想了想,說:“這人我有點印象,家父曾有恩於他。”
陳木匠一臉瞭然,又憤憤出聲:“宋家施恩不知幾多,我們這些都曾是受過宋家恩惠的人,朝廷不仁,竟然拿宋家開刀,我們都覺得不恥!”
他氣憤填膺,宋溓亦心有感慨,也是宋家從來積德行善,施恩天下,才能結下許多善緣,如今正逢危難之際,有人趁機踩上一腳,也有人暗中幫助。
“對了,昨天,你們村裏可有陌生人入住?女的。”
陳木匠搖搖頭:“我昨一天加上夜裏,都關起院門來自己做事,宋爺是要找人嗎?不妨事我去打聽看看。”
宋溓點點頭,隨後說道:“我要找的這個人對我很重要,她們一起兩個人,兩個姑娘,你若尋到她們的蹤跡,來告訴我便是,不要透露我在這兒的消息。”
陳木匠一臉“我懂了”的表情,問過這兩個姑娘的特徵後,隨即去打探。
沒過一刻鐘,他就帶着消息回來了,宋溓本是碰碰運氣,想着她們兩個姑娘若走遠路,只怕去不了太遠,大約也只能在這裏落腳了,只是京城外連着好幾個村子,也不確定是不是就正好在安然村,如今果然打探到了,他的擔憂才輕了幾分,放心的同時又隱隱帶怒。
晚間下起了雨,雷聲轟轟十分炸裂,有陳木匠先去了黃大叔家裏打了招呼,只道是在他們這兒寄宿的姑娘,她的夫君找上門來,讓他們一會兒開門就是。
黃大叔先是遲疑:“那兩個姑娘來借宿,可沒有說會有人來找她們,更沒說已經嫁了人,你這消息準不準確哦?萬一弄錯了,我也不能隨便將客人交給你們啊。”
“何須你交人啊?一會兒那郎君自然會來接他的娘子,年輕的小兩口夫妻吵架,那姑娘離家出走,把那郎君嚇得不輕,有我做保,老黃你還擔心啊?”
“那……我一會兒開門,若是假的,我就給他打出去。”
“行行行,你別提前透露就行,那小娘子是個烈性的,萬一知道她郎君已經尋到這裏來,半夜要走,你若攔不住,人家還要遭罪。”
兩人交代過後,又過了一刻鐘,青夏的房門被敲響,正嘀咕這個時候了來找她還有什麼事,看田田從牀上坐起來,準備去開門,她擺了擺手,自己過去了。
一打開門,混着雨聲,一道驚天雷劈下,照亮了眼前的人臉,耳邊有黃大叔大聲的問話:“姑娘,這位可是你的郎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