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秋風涼爽。
這麼好的天氣,卻是石成歡的死期。
刑場邊上圍滿了人,大多都指指點點,驚訝於刑場之上那個將死的女人的膽大。
混淆皇室血脈,膽大包天!
丞相府裏確實來人了,一面是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夫人,另一面則是看熱鬧的石紅綃和石青衫。
這自然也少不得酒忘憂,她比石紅綃姐妹都要興奮:“終於死了!哼,壞女人,該死!”
行刑臺之上,石成歡一身白色囚衣骯髒不堪,被人強壓着跪在了地上,接受所有人目光的審判。
她垂着腦袋,凌亂的頭髮擋住了臉,但石青衫她們卻能看得清,石成歡正擡着紅通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們。
她似乎,將這一生的不甘和怨恨,都藏進眼神之中,好教石青衫和石紅綃她們永世難忘自己。
可她都快死了,又有誰會在乎她呢?
對於酒忘憂稚嫩的說法,石紅綃付之一笑,看向石青衫,聲音拉得悠長,“這個壓在我們頭上這麼多年的人,就這麼死了,真的像做夢一樣!”
小時候,石成歡美貌大方,府中所有的小姐都是她的陪襯。
在石成歡的光環之下,石紅綃她們只能悄悄地忍耐,忍受着大夫人加註在她們幾對母女身上的苦痛,卻不敢說一句話。
如今,石成歡死了,眼見着大夫人大勢已去。
石青衫握住石紅綃的手,與她相視,笑容彷彿是經歷了許多滄桑後,才得來的釋懷。
“三姐,我這兩年和她們這麼爭,到底還是有用的。”
“自然是有用的,否則我和我娘、還有酒夫人,遲早會死在她們母女手中的!”石紅綃反握住她的手。
石青衫與石紅綃相視一笑,生出萬千感慨。
站在一旁的酒忘憂,撓了撓頭,不自然地笑了笑,畢竟不是親生姐妹,和她們的心意不相同,還是像個外人。
監斬官是個生面孔,時辰一到便下了命令,毫不留情。
所有人都緊張兮兮地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了最血腥的畫面。
興奮的同時,大人又將小孩子的眼睛捂上。
劊子手喝了一口烈酒,將酒噴灑在刀上,隨後高高地揚起長刀來,對準石成歡的脖子。
“成歡!我的成歡!”
撕心裂肺的聲音從大夫人喉中傳出,她都快跪在地上哭喊,可沒有一個人可憐她。
石成歡忽的仰天流淚,從喉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我好恨!好恨啊……”
聽得聲音戛然而止,石青衫的心砰砰跳,在最關鍵的時刻,雙眼被一雙手掌矇住。
那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什麼好看的。”
“終於,死了……”聽得石紅綃一聲長嘆,頓了頓,“戰王爺,三殿下……”
手掌撤下,石青衫看楊擇站在自己身邊,面上掛着一絲清淺溫柔的笑容。
見楊擇過來,酒忘憂光顧着看他們,卻錯過了石成歡被斬殺的那一瞬。
酒忘憂面色微有尷尬,還是很高興,“王爺,這次可是多虧了我吧?若不是我細心……”
楊擇輕咳幾聲,酒忘憂這才捂着嘴,好像是說漏了!
石青衫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忘憂,你做了什麼?”
“你還不知道?”楊昭樂了,以下巴點了點臺上那個屍首已經分離的石成歡,“你二姐,就是讓你這小表妹和皇叔聯手弄死的!”
“究竟怎麼回事啊?”石紅綃驚訝地笑看着酒忘憂,很是感興趣。
酒忘憂撇撇嘴,看向楊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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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說漏了,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楊擇以眼神示意,酒忘憂這才興奮地說起來:“我和青衫姐姐被綁到亂葬崗的那天,我的血滴在了死人骨頭上,我這才想到這個小皇孫的不對勁,所以就告訴了王爺!”
爲什麼沒有告訴她,石青衫自己也清楚,酒忘憂是怕自己又心軟。
石紅綃豎起大拇指,“我還說,這個舉報的官員家真有這麼閒,竟然把血流到了什麼骨頭上,原來是你這個機靈鬼呀!”
酒忘憂笑嘻嘻的,也爲自己的大功勞而得意洋洋。
石青衫沉默許久,忽然擡眸望向楊擇,“忘憂出了主意,你就答應了?”
兩人相視,空氣中有難言的尷尬。
楊昭摸了摸鼻子,“哎,事情是這樣……”
“青衫姐姐,你還要這麼心軟嗎?她要害你,王爺是要防患於未然啊!”酒忘憂急着搶過話來。
石紅綃輕咳了一聲,以眼神制止了楊昭,並拽了酒忘憂一把。
人家小兩口的事兒,你們這些外人怎麼能懂?
楊擇這才道:“對,她想徹底除掉石成歡,這樣也沒錯。”
石青衫心中悶着的火氣涌上來,強忍道:“可是,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又是怎麼答應我的?”
他們說好了的,現在不動石成歡,將來好用石成歡來引出墨天耀這條大魚,可以少費很多力氣。
“永絕後患,其他,可以再議。”
楊擇乾脆地回答了她。
石青衫怔了一瞬,自嘲地勾脣,隨即點點頭,恢復從前該有的平靜,“王爺自有王爺的考慮,是我越矩了。”
說罷,石青衫便轉身涌入人羣中,闊步離開。
“哎!”石紅綃嘆了口氣,跟楊擇楊昭打了招呼:“三殿下,王爺,那我也先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楊擇沉默片刻,隨即勾了勾脣。
酒忘憂捏着手指,有些難爲情:“王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楊擇的目光落在酒忘憂身上,緊緊一瞬,便又投向遠方,“沒有,她會想明白的。”
……
“你這個死丫頭,走這麼快乾什麼!”
石紅綃好不容易趕上石青衫,雙手掐着細腰,輕輕喘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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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三姐。”石青衫挽上石紅綃的胳膊,腳步這才放慢下來。
剛才確實是在氣頭上,石青衫沒忍住。
調勻了氣息,石紅綃才睨了她一眼,“心裏想什麼呢?好端端的生什麼氣?”
石青衫抿了抿脣,“三姐,沒法兒跟你說。”
隱約知道石青衫和楊擇他們在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石紅綃玲瓏心思,不該她問的,她絕不開口。
石紅綃忽的笑了一聲:“不能說正事,那我就說說不正經的閒事吧。”
“什麼?”石青衫偏頭,小臉上卻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