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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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詢眼眸微沉,陷入回憶,“齊鳴竹在宮中小住這段時日,身邊一直跟着那個侍衛。他一直戴着面具,齊鳴竹說他幼時感染天花,留了一臉的疤痕,這才戴面具遮醜。”

說到這兒,姜詢微頓,喃喃道,“雖未見他真容,但言談舉止,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容晚玉沉默片刻,將手中的銀子放在姜詢面前。

那錠銀子形制特殊,並非澧朝官銀,而是出自碩國,銀子被剪開,中間呈空芯狀。

除了銀子,還有一張紙條,容晚玉一併遞給了姜詢。

“碩聯北,伐澧……”姜詢看清紙條上的字樣後,錯愕擡首,“這是從何得來的,可信嗎?”

“前幾日,有人到石蘊堂拿藥,交付的便是碩國銀錠。後來夥計清算賬目時,發現這銀錠重量不足,又因是異國之物,便轉交給我裁定。”

容晚玉將這銀錠和紙條的由來娓娓道來,“那名來拿藥的碩國人,戴着銀色面具,據學徒所言,和齊鳴竹身邊的侍衛很是相像。”

身爲齊鳴竹的貼身侍衛,到石蘊堂拿藥還留下藏有重要消息的銀錠。

這讓姜詢不得不懷疑他的目的,“難道,是齊鳴竹想借機提醒澧朝?”

容晚玉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否認了姜詢的想法。

“齊鳴竹若心向澧朝,便不會攛掇夜問桑和澧朝的關係,也不會拒絕和親。而且,若他有意提醒澧朝,也該直接向陛下開口,何須如此彎彎繞繞,借我的地方,提醒殿下你呢?”

這番解釋條理清晰,但讓姜詢卻更加迷惑。

如果不是齊鳴竹的意思,那便是那侍衛自己的行爲。

一個深受齊鳴竹信任的侍衛,又怎會做出這樣堪稱背主的行徑呢?還是說故意放出假消息離間澧朝和碩國的關係?

談到這時,容晚玉忽然起身,去屋內拿來了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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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畫着半個鞋印,旁邊寫下了身高體重這類具體的數目。

“這又是何物?”姜詢看了一眼,不明其意。

從碩國使臣入京,在寒山寺相遇後,容晚玉便一直對碩國侍衛阿既的身份存疑。

最初她也以爲,阿既只是聽命行事,無論是從二皇子手中救下她,還是將塔姆亞送到石蘊堂。

可當容晚玉瞭解到碩國皇子齊鳴竹的爲人處世後,才發覺,阿既的所作所爲似乎一直在背離他主人的意志。

直到容晚玉讓易凡,從石蘊堂後牆上拓下來的鞋印,估算出留下鞋印之人的身高體重。

容晚玉的心中才將阿既和一直掛懷的人,關聯起來。

“殿下可還記得寒山寺一事?”容晚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從頭慢慢將自己的猜測串聯起來,告知姜詢。

提起寒山寺,姜詢就想起容晚玉險些被自己兄長澱污一事。

他放在膝上的拳頭緊握,緩緩點頭,“自是,記得。”

“那日我能堅持到表哥救援,其實是有人救了我。”

那段回憶對容晚玉而言,也算不堪回想。

但此時此刻提起,她想起的不是二皇子種種令人噁心的行徑,而是輕柔地蓋在自己頭上的薄被,還有喂到自己嘴邊的解藥。

“那人,便是齊鳴竹身邊的侍衛阿既。”

提到這個名字,容晚玉的聲音有些發顫,坐在她對面的姜詢自然也有所感應,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隱匿的憐惜。

“寒山寺後,便又是鴻臚寺一事,又是阿既,將塔姆亞扔進了石蘊堂內,唯一留下的線索,便是這個鞋印。”

容晚玉伸手覆在自己親手拓下來的畫上,手指輕點在一旁的身高體重數目上。

“還有,那情蠱的母蟲,一直沒告訴殿下,並非無用,而是被盜。那盜賊一身玄衣,不辨容顏,但我記得他的身形,和易凡估算的,幾乎無差。”

情蠱,種在遲不歸體內,母蟲在容晚玉的手中。

除了親近之人,根本無人知曉此物的存在和作用。

一個碩國侍衛,潛入容府偷盜情蠱,還能有什麼緣由?

姜詢和遲不歸是多年好友,自然知道遲不歸身高几尺,體重或可變化,但成年後的身高基本不會改變。

“你是說……”姜詢開口,才發覺自己嗓子發緊,竟是沒出聲響,用力清了清嗓子後,再問。

“你是說,那名戴面具的碩國侍衛就是遲不歸?”

“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有別人。”容晚玉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笑意。

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告訴旁人,便是害怕遲不歸身不由己,多一個人知道他便會多一份危險。

容晚玉一直在等,希望遲不歸可以主動來尋她,表明身份。

可直到今日,使臣返程,遲不歸也沒有現身。

她讓易凡辨認鞋印後,才算有了一個拿得出手的證據。

遲不歸留下的這張紙條,讓容晚玉意識到,他如今化身侍衛留在碩國皇子身邊,許是探知了碩國對澧朝的野心。

國別之事,由不得她再隱瞞,這才選擇在此時,向姜詢透露了一切。

知己未亡的消息,讓姜詢一時愣在原地,半晌沒能理出一個頭緒來。

從容晚玉口中聽見遲不歸還活着,讓姜詢心頭涌現五味雜陳的滋味。

他想唾棄自己,卻又不得不承認,第一反應的情緒,並非欣喜,而是失望。

遲不歸還活着,意味着,一些事又變得渺茫,一些事也許會重回正軌。

但這種可恥的想法不過片刻,理智回籠後,更多的還是欣喜,以及不解。

“我就知道,他可是經歷過生死之人,怎會輕易喪命。”

姜詢起身,在院中來回踱步,忍不住笑意,又緊蹙着眉頭。

“可他爲何不與我們相認?”

多一個人知曉此事,至少讓容晚玉能多一點確認遲不歸還活着的篤定。

她再開口,冷靜了許多,“這個我也不確定。也許和他失蹤的原因有關,也許是齊鳴竹身上有他想要獲取的消息或者東西。”

“難怪,他總讓我覺得熟悉,現在回想,那一舉一動,確實有些遲不歸的影子。”

姜詢背對着容晚玉,將自己複雜的心緒慢慢收攏,只餘下冷靜的判斷。

既然阿既就是遲不歸,那他留在銀錠內的信息,就值得他們慎重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