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的剛好。”蕭妙瑾笑道。
桌子上擺的一口羊肉鍋子，燒得咕嚕咕嚕地冒着熱氣。
圍着鍋子擺着一盤一盤切好洗淨的肉片綠蔬，色香味俱全，飄出的香味令人饞蟲大動。
“來，來，咱們先碰一個。”沈硯率先端起了酒杯。
雖是中午，但這是四個人在石橋嶺的最後一頓飯，的確應該喝幾杯。
花園外圍有清嘉高木，擋了一半的陽光，剩下一半正好。
四個人都是正好的年紀，幾杯佳釀過後，那些顧慮那些擔憂那些愁苦悉數拋開，行酒令、划拳、罰酒，調侃鬨鬧不止，笑聲隨着風飄得很遠。
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沈硯覷着時間不早了，提醒蕭妙瑾該動身了。
剛才還笑容滿面的蕭妙瑾立時沮喪起來。
雲崢朝溫漾使了個眼色，溫漾會意，起身跟着他往莊子門口走去。
送蕭妙瑾回京的馬車已經在莊子門口等了大半日了。
雲崢瞥眼看向身旁的溫漾。
她今日穿得隨意，寬鬆的羅衣，素色的長裙，身上也沒什麼名貴的配飾。
但她這樣的人，即使是荊釵布裙，也很難讓人忽視。
“你今日跟公主一起回京嗎？”雲崢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
“不，”溫漾道，“我回朗州。”
“回侯府？”
溫漾輕笑了一下：“世子說笑了，我回客棧。”
雲崢看向遠處，隨意點了下頭，“我送你過去。”
“多謝世子。”溫漾並未推辭，也沒有再說其他的。
兩人在莊子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看到蕭妙瑾和沈硯從裏頭出來。
蕭妙瑾眼眶有些紅，像是哭過了。
見到雲崢和溫漾，她使勁吸了吸鼻子，壓抑自己的淚意。
溫漾走上前，喊了聲“公主”。
蕭妙瑾看着她，想到以後都不會再見面，實在不捨。
“公主保重，”溫漾道。
“你也是要保重。要是遇上麻煩，你找我嫂嫂或者找我都成。”說到這裏，蕭妙瑾擡眼看向雲崢，“還有你，要好好對她，不許欺負她。”
雲崢下意識地“嗯”了一聲，覺出哪裏不對勁，剛要開口說什麼，又聽沈硯道：“瑾兒，時辰不早了，再不出發，天黑前到不了下一個驛站。”
縱是不捨，沈硯依舊催促她出發，擔心天一黑路上會遇到什麼危險。
“知道了。”
蕭妙瑾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前的三個人一眼，平復情緒後快步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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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的話，剛才在花園裏都說過了，再過幾月就要過年，又能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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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轆轆遠去。
沈硯握着雙手拳頭輕輕對敲了一下，抿脣道：“咱們回朗州吧。”
溫漾點頭。
沈硯見雲崢神情古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子，瑾兒剛才的意思是，溫姑娘孤身一人在朗州，你能幫忙照應一下就多照應。”
卻是溫漾道：“我未必會在朗州久留的，多謝沈大人關心。”
“如此，難怪瑾兒如此難過，”沈硯微微笑道，“乾坤萬里，天下之大，雖有緣在北疆相見，別過之後，卻不知幾時才能再相見了。還是古話說得對，憐取眼前。”
雲崢覺得沈硯話裏有話。
要不然，明明他對溫漾說話，偏偏要看向自己。
對上沈硯那真摯無害的眼神，他實在無話可說，轉頭看向溫漾，又覺得不妥，迅速把目光轉向旁邊的馬，低聲道：“溫姑娘是我的恩人，但凡我能幫忙的地方，一定會幫。時間不早了，回朗州吧。”
說着，他當先翻身上馬，沈硯和溫漾等着馬牽過來，也跟着上馬，一齊朝朗州去。
*
蕭妙瑾來北疆的時候是日夜兼程，這回坐馬車回去，自是不用趕了。
大隊人馬慢悠悠地走了二十日才到京城。
剛進公主府，宮裏便來人傳她進去。
帝后雖去了江南，但蕭妙瑾一直怵蕭明徹。
私自離京，還鬧出這麼大動靜，皇兄必定會責怪。她心情忐忑地沐浴更衣後，匆忙進了宮，被人帶去了霜雲殿。
“嫂嫂。”蕭妙瑾一見到沈雨燃，歡歡喜喜地走到她身邊坐下，“皇兄呢？”
帝后離宮後，蕭明徹和沈雨燃搬進宮中暫住。
這裏靠着太液池，夏日裏呆着比別處涼快。
沈雨燃打量着她，笑道：“風吹日曬的，黑了不少。”
“是嗎？”蕭妙瑾諂妹地笑着，輕輕扯着沈雨燃的袖子，嬌聲道，“好嫂嫂，一會兒皇兄過來，你可要幫我說點好話。”
“這會兒知道怕了？當初自己跑去北疆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呢？他現在在氣頭上，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嫂嫂，幫幫我吧。”蕭妙瑾哭喪着臉道。
沈雨燃瞧她的模樣滑稽可愛，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是生氣，不過不是生你的氣，氣的是北翟如此膽大妄爲，居然敢劫持你，這幾日他每日都忙得很，等到用膳的時候才過來。”
離開石橋嶺的時候，沈硯跟她提過北疆很可能會有戰事了。
沒想到她去一次北疆居然引起了這麼大的波瀾。
沈雨燃見她眼神黯淡了下來，猜她以爲自己引起了兩國紛爭而內疚。
“怎麼了？”
“嫂嫂，我只是想去見沈硯一面，真的不知道會惹這麼大的麻煩。”
“這不是你惹的麻煩。”
蕭明徹和沈雨燃都有前世記憶，知道與北翟必有一戰，蕭妙瑾去不去北疆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怎麼不是？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去……”
“打住，”沈雨燃打斷她的話，正色道，“北翟騎兵年年南下劫掠百姓，朝廷早想用兵了，只是前幾年蝗災水災不斷，騰不出手來做。”
“嫂嫂，你懂的真多。”
“我只是在你皇兄那邊聽了些皮毛而已，”沈雨燃給蕭妙瑾倒了杯茶，“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遇到溫漾的？又是怎麼跟她那麼好的？”
最早接到蕭妙瑾的傳書，說在北疆抓到了溫漾，着實把沈雨燃嚇了一跳，正想派人過去說明一下狀況的時候，北疆那邊傳書又來了，說北翟人意圖擄掠蕭妙瑾，萬幸陰謀敗露。
因着這事，蕭明徹又加派一隊侍衛去朗州保護蕭妙瑾，這些侍衛盡忠職守，每日都傳書回京城。
也因此，沈雨燃知道了蕭妙瑾跟溫漾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友。
聽沈雨燃問起這個，蕭妙瑾總算打起了精神。
剛要說話，蕭妙瑾眼睛一眯：“嫂嫂，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什麼桃花運瞞着皇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