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千兩的銀票用在何處，素香很快便知道了。
兩日後，江朔來了一趟顧家，從謝苒手中拿走了銀票便離開了。
謝苒吩咐他的時候，素香沒在跟前候着，並不知道江朔拿了錢要做什麼。
上前給謝苒倒茶時，她突然開口：“素香，我變成了一個自己都快不認識的人。”
素香微微一怔：“小姐，您這話是何意思？”
“你知道我方才叫江朔來，是做什麼嗎？”她輕聲道。
素香搖搖頭。
她是真的猜不出來。
“我叫江朔去青樓贖人了。”謝苒低聲說，“我想了兩天，要怎麼做才能對謝芊一擊必中。後來我才知道，謝芊最在乎的，是姚晟。換句話說，她在乎的是她的世子夫人這個位置。”
姚晟雖愛慕女色，卻始終沒有動謝芊的位置。
這也是爲何姚晟不管收了多少女人，謝芊都能忍的原因。
尋常女子沒有手段，哪怕是有，也鬥不過謝芊。
可青樓女子就不一樣了。
她們擅長拿捏男人，知道男人最喜歡什麼，也知道如何對付女人。
謝苒的身份去不了青樓，便只能讓江朔去幫忙辦。
儘管江朔對她的舉動十分驚訝，但還是聽命去辦了。
素香聽着，剛開始是震驚，後來是佩服謝苒，最後才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她看着謝苒的眉眼，仍舊那麼熟悉，可她卻莫名覺得陌生。
謝苒自從那次大病以後再醒來，好像就換了一個人一樣，她的心變硬了，也變狠了。
讓素香感覺到的是，這個想法，並非是謝苒今日才想出來的，而是前兩日讓她取銀票時，心中便有了這個法子吧。
那麼短的時間裏，她竟然就想出了這麼一條毒計。
即便是日夜相伴的素香，都突然覺得得罪了謝苒，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但……這是她服侍了這麼多年的小姐啊，她是看着謝苒一步步走到今日的。
一開始的謝苒也是善良天真的，若不是謝家人那麼逼迫她，她不至於變成這樣。
說到底，是環境改變了她。
素香想明白以後，更多的是對謝苒的心疼。
“小姐……這件事是二姑娘有錯在先，您只是替自己討回公道而已。”她輕聲說道。
謝苒似乎笑了一下，聲音很淺，轉瞬即逝。
“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她說。
她心裏亂糟糟的，想一個人靜一下。
素香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出去了。
謝苒趴在軟榻上，閉眸想着事情。
沒一會兒，房門似乎被人推開，一道很輕的腳步聲緩緩傳進謝苒的耳中。
她以爲是素香，頭也沒擡地說道：“我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語氣有些不太好。
那腳步聲停頓了一下，隨後響起的是顧昭的聲音：“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聽見這聲音，謝苒怔了一下，而後擡起頭來，就看見顧昭站在幾步開外，面上掛着淺淺的笑。
“你怎麼來了？”謝苒都來不及收拾臉上的表情，一臉錯愕。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嗎？”顧昭輕笑道，然後擡腳走過來。
“不是……”
不知怎麼的，在他面前，謝苒有些心虛。
因爲她做的事情，並不怎麼光彩，所以不想讓顧昭知道。
可是江朔就是顧昭的人，她的所作所爲，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顧昭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往她手心裏塞了個東西。
硬硬的，泛着微涼。
謝苒低頭一看，才發現手心是把鑰匙。
“這是什麼鑰匙？”她疑惑地問。
“淺雲居的。”顧昭答。
謝苒這才反應過來，他要走了。
通常只有他不在京城的時候，淺雲居才會上鎖。
這次離開，他將鑰匙交給了謝苒，就說明她隨時都可以進去。
不知爲何，謝苒的眼眶一熱，鼻尖也酸了起來。
“你要走了？”她的眼睛迅速泛紅。
“該走了。”顧昭擡起手，用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柔聲說，“天黑以後走。”
“能安全離開京城嗎？”謝苒哽咽着，又開始爲他擔心，“馮太后跟曹繼安會允許你走嗎？”
“走不了也要走，否則等到秦王羽翼豐滿，到那時誰都拿他沒辦法。”顧昭低聲道，“入夜後我會在城南製造些動靜出來，你別怕。”
想來動靜是很大的了，不然他也不會特意說。
“好。”謝苒吸了吸鼻子，努力將想哭的衝動壓制下去。
她本來不是個愛哭的人，但不知道爲什麼，遇到顧昭以後，她總是動不動就哭。
“你會嫌我煩嗎？”謝苒紅着眼睛看他。
她雖沒說後半句話，但顧昭猜得到是什麼意思。
“怎麼會嫌你煩呢。”顧昭輕笑，他動作輕柔的將謝苒攬進懷中，“我只後悔沒有早一些認識你。”
早一些，再早一些。
早在他還當太子的時候。
父皇曾經問過他，可有中意的太子妃人選。
那時他沒有回答。
若再給他一個機會，他一定會早早的便跟謝苒定下來，不叫她吃這麼多的苦。
但再想想，若是當初定了下來，說不定後來宮變時，也會因此連累到她。
如此，便又覺得還是如今這樣好。
“我……做了一些事。”
謝苒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將自己吩咐江朔去做的那件事告訴他。
她不想以後顧昭從別人口中得知。
“你做的什麼事，無需告訴我。”
他把玩着謝苒的手指，只覺得她的手指比那價值連城的玉石還要好看許多。
“你不好奇？”謝苒微微詫異，“你就不怕我會做一些不可思議的事？”
“不管你做什麼，都有你的理由，我不需要去評價你的所作所爲。”顧昭笑，“我要做的，不過是在你需要幫忙的時候提供幫助。”
謝苒不是那種性子柔弱的女子，她做事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誰來替她拿主意。
或許也正是因爲這樣，顧昭才會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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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
謝苒原本還有些沉悶的心情都讓他弄的開朗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笑：“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將來若是反悔，有你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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