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宋綰從房間裏出來，盯着他吃了藥後，便催他離開。
傅衍川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又看着她。
“已經很晚了。”
宋綰順手拿起外套，“這個點，外面還有出租車。”
言下之意，她是非趕他離開不可。
男人卻不願走。
他看着她，破天荒的示弱。
“我的胃還很疼。”
宋綰不去看他，冷着聲，“活該。”
傅衍川察覺到她要趕他走的意思沒那麼明顯了，又忍不住得寸進尺。
“我在這裏休息一晚。”
宋綰皺起眉，剛要嘲笑他的癡人說夢，只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扔到茶几上。
“這就當是我今晚的住宿費。”
宋綰低頭看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濃。
她知道以傅家的財力，這張卡里的數額絕對不會少。
她正揣測着他的意圖，卻見他忽然虛弱地笑了笑。
“這張卡里有一百萬，怎麼樣，夠我住一晚了吧？”
宋綰覺得他簡直是個瘋子。
可是他如今這個模樣，她又實在做不出把他扔出去的事，到時候興許還會驚動了傅雲霆。
而且眼下已經是深夜，明天雖然是週末，但她還要去樂隊練歌。
思來想去，她也懶得再折騰了，便答應了下來。
緊接着，她也沒再管他，起身便走到衛生間去洗漱。
傅衍川聽着耳邊傳來的水聲，想着她此刻正在裏面忙碌，竟感受到了一份難得的安心。
等宋綰洗漱完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
她看見毯子一大半都掉在了地上，眉心微皺，然後便要過去將它撿起來。
只是她剛走到他身邊，原本熟睡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宋綰以爲他剛剛是裝睡的，心裏不由得氣惱，“傅衍川，你怎麼……”
只是她的話音未落，男人又閉上了眼，熟睡過去。
像是他剛剛睜眼，只是爲了確定一下眼前的人是誰。
宋綰沒想到他在睡夢中也有着這麼強的戒備心，幫她蓋好毛毯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這一整天，又驚又嚇的，她的神經時刻緊繃着，一躺到牀上就有了睡意。
她也顧不得客廳裏還躺着傅衍川，很快便沉沉睡去。
凌晨時分，她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打開，男人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牀邊。
藉着窗外的月色，他看清了她的樣子。
牀上的女孩睡姿乖巧，兩只手放在被子外面，那樣的纖細，脆弱。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將她的手放到被子裏，又把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做完這一切，他便打算轉身離開，身後卻忽然一聲極輕的呢喃。
他沒有轉身，直到那聲呢喃逐漸變得清晰。
“傅衍川……”
她在呼喚他的名字。
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喜悅，睡着以後的她果然比清醒時要誠實得多。
只是等他轉過了身，卻發現她的眼角掛着一滴淚。
是連在睡夢中，都在傷心嗎？
他的眉心微皺，他緩緩伸出手，將那滴淚拭去。
而睡夢中的女孩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秀氣的眉心更是緊緊皺着。
“傅衍川，大壞蛋……”
她就連在夢裏，都在委屈。
傅衍川看着她這個樣子，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是他錯怪了她們母女嗎？
可是當年的種種，又作何解釋，她們出現的時機那麼巧，怎麼看都像是有意爲之。
他想起因爲受不了打擊氣急攻心重病的母親，眼底逐漸轉爲冷色。
母親那樣溫柔的一個人，如今卻變得不認識他們，更是抗拒他們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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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因爲她們。
他沒有再去理會她說了什麼，轉身便往外走去。
一室寂靜，隔着一堵牆的二人，卻是心思各異。
因爲第二天不用早起，宋綰特意關了鬧鐘，一覺睡到上午十點。
她從牀上坐起，看着窗外的太陽，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等她從牀上下來，才忽然想起昨晚傅衍川在這裏留宿了。
她慢慢地走到門邊，然後打開門。
沙發上空無一人，只剩茶几上那張卡還孤零零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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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鬆一口氣，心底卻又隱隱地生出一絲悵然，她苦笑了聲，走到沙發上，將他昨晚蓋的毯子拿了起來。
毯子上似乎還遺留着他的體溫，宋綰有片刻的愣神，恍惚間又想起他昨晚親吻她的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那也是她的初吻。
她從前想過無數次，初吻會是在什麼情況下被他奪去，可是傅衍川對她那恨之入骨的態度，讓她一日一日變得不敢肖想。
如今，竟是在她下定決心要離婚的時候，被他奪去了初吻。
她伸手觸碰了下脣瓣，竟彷彿還遺留着他的氣息。
她苦笑一聲，宋綰，你還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她將毛毯拿到陽臺上曬，然後又去洗漱了一番，簡單地吃過飯後便去了樂隊。
唐棠她們一早就在等着她了，一見她過來，都一擁而上。
唐棠永遠是最熱情的那個。
她伸手勾着她的肩膀，笑容明妹。
“綰綰，你昨晚在酒吧唱歌的視頻被人放到了網上，就一個晚上，轉發量數十萬，你這是要火了啊！”
其他人也連忙附和道，“是啊，你可太給我們長臉了，那條視頻底下都是誇你的，熱度甚至比明星的八卦還要高！”
宋綰震驚不已，“怎麼會……”
那只是她做出的一次小小的改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響。
唐棠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你一路上過來有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你？”
宋綰認真的回憶了一番，在公交車上的時候，真的有幾個人對着她上下打量。
她一開始只是以爲他們認錯了人，卻沒想到是這樣。
她對這一切始料未及，也壓根沒有心理準備。
“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那些人……”
唐棠卻早在她來之前就已經替她盤算過了，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和之前一樣上班，唱歌，然後等着機會上門就好了！”
宋綰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你說的機會是……”
唐棠有些哭笑不得，“你難道忘了，我們樂隊組建之初的夢想了嗎！”
宋綰恍然大悟。
從大一到現在，整整五年的時間，他們這羣人都在爲了一個夢想而努力。
即使名不見經傳，即使被一次次地拒絕，也從不放棄希望。
她們要讓更多人聽到她們的聲音。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慢慢變得堅定無比。
她走到她們中間，然後伸出手。
她們馬上心有領會，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窗外豔陽高照，而此刻宋綰的笑容，比那驕陽更明妹幾分。
“姐妹們，讓我們一起發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