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霽芷妍生辰了,這大起大落的十六歲的那一年終於過完了。
早晨一睜眼,霽芷妍就低低地發着燒,欣蘭第一反應就是請大夫,卻被她阻止了。她現在不想看大夫也不想吃藥,也不想見別的人,只想安安靜靜地睡覺,一會兒父皇御賜的東西來了,她還得起身謝恩呢。
欣蘭無可奈何,打了水擰溼毛巾給她降溫,守在牀邊寸步不離。
譚阿姆早早來到小院子,卻聽若蘭說公主發燒了,心裏更是難過了幾分。
昨晚她回去想了一整個晚上,天沒亮就去書房打掃,書房的東西即使是她也不能亂動,只能是擦擦桌椅掃掃地,那些紙張書冊放得再亂也不整理的。
只是今天擦桌子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書架上有個老舊的匣子似乎被動過歪了一點——那裏面都是老爺夫人留下來的東西,被將軍放在一起不曾打開。
譚阿姆心裏一緊,怕是府中出了手腳不乾淨的,想了想在心裏同老爺夫人告了罪,才悄悄地打開看了一眼。那匣子裏的東西她也是第一次見,一些雜亂無章的書信,和夫人以前的一些首飾頭面,有一個絨布包的抽繩沒有繫緊,她伸手拿起來,露出裏面翠綠的一只手鐲。
想起來了!曾有一個早晨自己在給夫人梳頭時,少年樣子的晏景燁進來給母親請安,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夫人便是拿出這個鐲子說:“這家裏的一切都是你的,只有這只鐲子,是要留給我兒媳婦的……”那個時候的晏景燁還一下子臉紅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沒有放好呢?想到老爺夫人,譚阿姆嘆了口氣,把東西收攏整齊,蓋上蓋子放正了。
走去院子的路上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個鐲子,腦子靈光一閃,難道是將軍把它拿出來看了嗎?!
還沒把這事想通,就聽說霽芷妍病了,若竹還攔了她說公主還沒起身,不讓人進。
譚阿姆也沒有勉強,只關切地問:“公主如何了?怎的還發起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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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竹是跟着霽芷妍出宮的,對她自是上心一些,公主嫁入將軍府,將軍跟她分房,對她冷淡,她都是看在眼裏的,今日公主生辰,這府中也無甚準備,她心裏更是不痛快極了,對着譚阿姆也客氣不起來,冷言冷語說道:“公主自小體弱,日子又過得不甚舒心,偶爾不舒服也是該有的。阿姆不必擔心,這裏有我和若竹聽欣蘭姐姐差遣,阿姆忙去吧。”
譚阿姆哪裏能聽不出來她在說什麼,心裏本就十分內疚,面上也是萬分羞慚,不好多說什麼,只衝着屋子福了福身,難掩滿面愁容。
看着時辰差不多了,欣蘭把霽芷妍叫醒,服侍着熟悉用了點早膳,便出來前廳候着。
府裏昨夜是趕忙做了些佈置的,看着熱鬧了些。
霽芷妍剛到前廳,譚伯和譚阿姆就領着府裏一衆服侍的下人來給她磕頭,賀她生辰吉祥。霽芷妍當然沒有爲難她們的心思,也不知道早上屋外發生了什麼,還是同往常一樣笑着點點頭,吩咐給大家打了賞,衆人歡欣鼓舞地磕頭道謝。氣氛多少是熱絡了些。
不多時,府外看門的小廝便小跑着進來通報:“公主,宮裏來人了。”
“擺香案,開正門。”
得了令,衆人手腳極快地把準備好的東西擺設好,福清便大跨步出現了。
居然是父皇最貼身最信任的總管福清來,霽芷妍快步走出前廳,福清朝她行了禮,笑眯眯說道:“奴才給公主賀生辰了,恭祝公主安康如意。”
霽芷妍微微福身,福清避開不受。
身後的宮人放下兩個大箱,福清雙手奉上禮單說道:“這些是這陣子幾個藩國進獻來的寶物,陛下親自挑了讓小人帶來給公主賞玩。”又示意宮人放下幾個小一些的箱子,再拿出一沓禮單,欣蘭上前接了過來。
霽芷妍問:“這些是?”
福清笑道:“這幾件是宮裏的各位嬪妃娘娘託小人送來的賀禮,駙馬爲國出征,各位娘娘都掛心着殿下呢。”
霽芷妍笑着都收了。
福清道:“陛下還有道口諭。”
衆人一聽連忙下跪,霽芷妍走上前也作勢要跪下,福清伸手扶了,她便站起來雙手交握放於身前,聽福清開口道:“尋天天氣好些的,到宮裏來陪父皇幾天。”
霽芷妍笑着應了。
欣蘭送上準備好的賞銀,福清也行禮收了。
福清同霽芷妍笑談了幾句,便說着陛下等着回話,行禮告辭了。
接下來,如同欣蘭所說的,不停有人送賀禮來,除了太子府、國舅府和各皇子公主的霽芷妍親自出來接了,其他的都讓欣蘭按例在門口就辭了,還附上霽芷妍的親筆手書領了心意道了謝。
若不是因爲晏景燁沒有卸職,這些都是能收下的。譚阿姆都看在眼裏。
一通折騰下來,已近晌午。
午膳譚阿姆備了一大桌子菜餚,請了酒樓的廚師來做了各種不同地方的特色,也不忘上了一碗長壽面。
霽芷妍不拂了她的好意,儘量都嚐了一些,才放下筷子。其實她不在意府裏給她準備了什麼,現在太子沒有消息,晏景燁又去了荊州,雖說是災民組成的匪徒不足爲懼,但還是不能說毫無危險的。她沒有心思過這一個生辰。
回到院子,若蘭若竹進來磕頭,手裏捧了香包奉上。霽芷妍去太子府找雲舒的時候,她們倆跑去寺廟裏食素誦經兩日爲她求了香包。
往年在宮裏一定要辦熱熱鬧鬧的流水宴,許多有頭有臉的夫人小姐都進宮來參加,一個生辰過得熱熱鬧鬧的。今年這樣冷清,她們心裏都不太舒服,只能拼命求神佛保佑,讓公主平安健康,福壽綿長罷了。
霽芷妍自是知道她們的心意,都好好收下了。
主僕四人關上房門,把宮裏頭送來的賀禮一件一件拿出來看。嬪妃們送的並無甚新意,不過是些金銀珠寶首飾頭面,或者綾羅錦緞之類,對過禮單便收起來了。霽帝送來的那兩箱子就豐富得多了,各種珍珠瑪瑙玉石字畫不提,還有許多精巧的小玩意——能擰發條跑起來的小木人,大小魯班鎖,還有罩在玻璃裏用小木枝搭成的廟宇,整體只有兩指大,要拿着西洋鏡細細照着,能看見大雄寶殿裏的雕像和香爐,牆壁上還掛着臨摹的字畫,精巧無比,看得幾人連連驚歎。
挑着看着,又看到一支玉笛,笛尾立着只小小的雀兒,笛音響起,彷彿是小雀兒在銀唱,甚是可愛。
霽帝給他的小女兒送東西時,常常是除了貴重的寶物外,還到處蒐羅這各種有趣的小東西,拿來逗她一笑。
若竹笑着說道:“這麼多好玩的東西,這屋裏也得像在宮裏那樣,打一個大大的多寶閣,才好把這些都擺上去,公主想玩哪個隨手便能拿到了。”
其他人也附和着,霽芷妍隨她們去,心裏卻想着到時候表姐和嫂嫂生了寶寶,她挑着哪些送過去給小孩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