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客滿,沒有空的客房了。”
“不打緊,給我溫壺酒。”
雲崢摘下斗笠,滿身雨水,濺落到地上,目光冷冷掃向客棧裏的所有人。
很快便看到了坐在店裏的蕭明徹和傅溫書。
傅溫書看清他的目光,頓時察覺了異樣。
眼下,雲崢並非鎮北侯府的世子,他應該還在鎮北軍帳下歷練,怎麼可能出現在此處?
更何況雲崢一進來就看見了他和蕭明徹,眼神中分明有一絲驚訝。
雖然雲崢很快轉開目光去旁邊的桌子旁坐下,不再看他們,但傅溫書一向敏銳,
他根本不認識自己和蕭明徹,何來驚訝?
“這雨也不知道幾時能停。”蕭明徹對這冒雨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絲毫沒有興趣,半分眼神都沒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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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行路難,何況是夜雨,安心住下吧,明早再說。”
蕭明徹“嗯”了一聲,起身回客房。
傅溫書跟着他一起上樓,只在上樓梯後朝雲崢瞥了一眼。
雲崢獨自坐在角落裏吃喝,未曾看他們。
傅溫書隱隱有些不安,回屋之後卻難以入眠。
雲崢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冒雨前行,顯然是在趕路,他要趕去什麼地方呢?
他是朗州人,在他十八歲被冊立爲世子之時根本沒有離開過北疆。
他日夜兼程,一路向南,是爲了……
傅溫書的心頭猛然一跳,想起前世雲崢曾經心悅沈雨燃。
莫非……雲崢也同他一樣重活了一次?
他往南行,是爲了沈雨燃嗎?
傅溫書心頭狂跳,兀地從榻上站了起來。
不過他一向冷靜自持,做事周全,剎那間的衝動過後,又冷靜下來。
前世認識雲崢是在他進京後,成爲好友更是在雲崢承繼鎮北侯爵位搬回京城之後。
或許雲崢的確來過南方,只是前世不曾遇到過罷了。
傅溫書向來謹慎,思慮再三,決心查個明白。
他敲了蕭明徹的房門,說自己想去在江南收一幅字畫,暫不回京。
蕭明徹自是有些迷惑,不過傅溫書非他的隨從,的確不必急着趕回京城,自是應允了。
傅溫書回屋後,幾乎徹夜未眠。
翌日清早,暴風雨終於停歇。
他跟着蕭明徹去馬廄,正好遇到雲崢在餵馬。
等到蕭明徹離開,傅溫書牽馬出來,雲崢還在客棧裏吃東西。
傅溫書知道雲崢武功高強,倘若一路追隨勢必會被他發現,思忖片刻,他從另一條路返回揚州。
他一路疾馳,趕在中午前抵達了城門。
進城後,傅溫書坐在城門旁邊的茶鋪裏,時刻看着進城的人。
約莫半個時辰後,雲崢果然牽着馬進了城。
傅溫書心中一沉。
正在想應對之策,雲崢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雲崢武藝卓絕,被他發現是遲早的事,但露餡的時間還是比傅溫書預想得早一些。
“公子有何貴幹?”傅溫書不動聲色地問。
“這句話難道不該我問嗎?說吧,爲何跟着我?”
雲崢的神情不辨喜怒,那雙銳利的眼睛定定盯着傅溫書。
這絕不是十三歲的雲崢能夠有的眼神。
前世初見雲崢時,他剛冊立爲侯府世子,他尚且沒修煉出這般氣度,何況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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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溫書心念電轉,忽而下定了決心。
“我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哼。”雲崢冷笑,“接着編。”
“不知公子是不是也覺得我像你的一位朋友?”
傅溫書這話一出,雲崢的眸光果然閃爍了一下。
兩人目光相對,皆是試探和懷疑。
茶館裏嘈雜喧譁,人來人往,這方小小的茶桌確實僵持得如冰窟一般。
“雲兄?”傅溫書先開了口。
雲崢長留京城的時候,在沈硯的引見下跟傅溫書也成了好友,傅溫書對他的稱呼便是“雲兄”。
聽到這稱呼,雲崢臉色驟然一變,詫異地看向他:“你……你是……傅兄?真是你……”
傅溫書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沒想到你我竟然同時遇到了這樣的奇事。”
雲崢肅容坐下,提起茶壺往自己嘴裏狂灌了一大口茶水。
“你是什麼時候的事?”雲崢問。
“幾個月前,你呢?”
“十日前。”
傅溫書微微斂眸,十日前他才來到這個世界,居然立馬就趕到了江南。
他可真是……
“昨兒你在客棧的時候就懷疑我了?”雲崢問。
“嗯。”
也不奇怪,倘若傅溫書是重活一世的人,必然知道雲崢絕無此時出現在此地的可能。
“那蕭明徹?”雲崢又問。
傅溫書搖頭,想了想,他決定開門見山問:“你爲什麼這麼急着來江南?”
“我……當然是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我以爲你早就放下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執着。”
“老天爺讓我回到此時此刻,爲的就是讓我改變一切,我不想再讓她經歷後來的一切。”雲崢沉聲道,眸中盡是堅毅。
“這一世不會像從前那樣,他們倆已經提前見面了,哪怕今後雨燃還是被送進東宮,但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雨燃?”雲崢愕然道,他眯起眼睛,思忖片刻,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你以爲我來這裏是爲了早些見到雨燃?”
“不是嗎?不然你爲何日夜兼程趕到揚州?”
“也是,我都快忘了,雨燃就是揚州人士。”
“你不是爲她而來?揚州城還有什麼人值得你趕路?”
雲崢的神情肅然下來:“我是爲了漾漾。”
“尊夫人?”傅溫書詫異道,“我不記得她是揚州人?”
“她的確不是揚州人,不過她爹被人陷害後致仕後,京城的宅子都被查抄,他們一家人住在姑蘇城外的一處祖宅。三日,三日之後便是孫奇帶着東廠鷹犬上門的日子。”
“三日?難怪你會這般着急地從北疆趕過來。不過,你有什麼打算?雲兄,恕我直言,就算你武功蓋世,你也不可能一個人對付得了東廠。”
雲崢此刻尚且年幼,力量和速度遠沒有到達自己的巔峯狀態。
一個人硬拼東廠番子,勝算極小。
“本來嘛,勝算不大,不過,”雲崢笑嘻嘻地看向傅溫書,“老天爺不是讓你來助我一臂之力嗎?你幫了蕭明徹一把,再順手幫幫我嘛。”
傅溫書輕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崢擡眼看向傅溫書,清冽的眸光動了動。
“不過,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幫蕭明徹?如果我是你,我會自己來見雨燃。”